青川旧史(1379)

作者:梁语澄 阅读记录

“官员们都家里蹲,是要坐山观虎斗。咱们都忘了,这朝堂上不仅有陆现阵营、霍骁阵营——上官朔,与纪桓一样两朝为相,门生故吏遍天下。那才是蔚国最大的阵营,那是如今,上官宴的后盾。”

她气若游丝,整段话说得极不连贯,惹慕容峋蹙眉,“我自己会想。若不成,一战而已。”

竞庭歌又要张嘴,一口气提了一半忽堵住,重重咳起来。

“说了你别再管!”慕容峋止不住恼,忙着倒水,喂给她喝。

竞庭歌强忍着不咳,小口咽水,稍缓过来了,徐徐又道:“我来就是帮你的。真不管了,也就可以走了,你要我走么?”

他刚已经说过让她走了。

说完便悔。所以此刻这句,是揶揄,更是激将。

慕容峋无言以对。“那你慢慢说。”半晌只闷着声妥协。

“阮墨兮该也到了。还有上官妧。无论这两方真正的敌友站位如何,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此刻,便都在我们对面。”

“阮墨兮的势力都在西边。且不是盛传有变?何足惧。”

到处都乱,阮仲回锁宁控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细节如何,尚无确切说法。

“她毕竟在蔚国当了这几年皇后。许多进程,往往更改于某一刻,而我们都不知会是哪一刻,更不知完成那一刻的,会是谁。也许是千军万马,也许只是,一个从来不起眼的人,某个不经意的选择。”

慕容峋被她说得后背发凉。

“有兴致弹琴么?”却听竞庭歌话锋一转。

“啊?”

“想听琴。”她转脸看他,苍白脸颊上竟有两分嗔。

慕容峋怔一刻,很快扬声:“取朕的九霄环佩来!”

【1】771相顾

第八百八十九章 夜之云水

一张软椅,两人共坐,紫漆的御琴横在跟前。

神灯渐黯,或远或坠,只剩零星几盏孤悬,点缀格外晴明的夜空。

“听什么?”慕容峋坐得端,试好音,转头问。

竞庭歌歪斜着,想一瞬道:“你大婚之夜,好像是奏的《云水》?”。(1)

彼时她站在宛空湖这头,始终没听清,此后也一直没问。

今晚倒可解这桩陈年疑案。

慕容峋初时皱眉,旋即展开,指尖拨弦,正是《云水》的第一个音。“他们备了《良宵引》《凤求凰》,我听着别扭,让改的。”

更多弦音自他指腹流出,沉劲旷远,在高台上荡起袅袅回音。

“当初说琴令千军,你想过么,用什么曲发令?”竞庭歌问。

“不都弹给你听了?你也弹过。”慕容峋一旦奏琴便格外松弛,整个人生出翩翩意。

竞庭歌一怔,想起去冬在繁声阁两人共奏的,那首他自谱的极难的曲子。

杀伐意极重,完全就是破阵之音。原来如此。

“可还记得?”听她不言,慕容峋又道。

“啊?”

“记不记得谱子。你刚不是说了?今晚恐怕用得上。”

能不用最好。竞庭歌摇头,“就弹了一回,还没弹完,怎记得住。”

慕容峋便吩咐人去御徖殿取琴谱。

竞庭歌不甚在意,听着《云水》望夜空,最后一盏神灯正往这头飘,却没能抵达沉香台,已非常逼近阑干了,却开始缓慢下坠。

城中观摩盛景的断续喧嚣与安静,便在这一瞬全然归静。

街上原就全是军兵,百姓都在屋里窗边,若是因盛景结束而归静,未免太突然、太整齐了。

竞庭歌心有所感,起身去阑干边。

慕容峋手下一顿,却是不停,格外悠远的琴音孤绝而固执地响在静夜。

南北军僵持数日,将国都亦割据出南北。衔元街正居中,贯穿东西,座座府邸囚着国之栋梁们,鸦雀声不闻。

此城最负盛名的食肆叫秋膘,名字别致,楼筑得也别致,飞檐层层就伫立在衔元街之南,灯火通明,在根本没什么人外出用饭的今晚,十足诡异。

竞庭歌眯着眼直接眺最高的第四层,果见那露台上站了个人,折扇在手,摇得灯火生艳。

应是看见她出现在了沉香台边,那人收起折扇抬高手,招了招。

竞庭歌又凝眸半刻,没瞧见阿岩,心下空落,五味杂陈。而上官宴并不动身,依旧站在危楼灯影之中,楼下林立的南军兵马,便在下一刻轻轻挪移。

场间指挥的是姜辞,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身后还有一人,高头大马,所披盔甲似极沉,暗夜中发出巨响,正是靖海侯府内终年立在厅堂那副。

是霍骁前几十年征沙场的战袍。

是他自己与家门的荣耀。

竞庭歌素喜先发制人,眼见其打马而出,清了清嗓子:

“总算有机会一睹侯爷着这御赐的乌金镔铁甲。”此甲由皇家打造,是先君也就是慕容峋的父亲所赐,以褒霍骁战功,更奖霍氏百年忠义,“却不是在南境抗祁,而是在国都,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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