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旧史(1480)

作者:梁语澄 阅读记录

“九哥是天子!君王一言,四海臣服!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都好,随便他们!九哥若不愿听,就封了他们的嘴!此事九哥就要这么定夺裁决,天子诏下,谁能说什么,谁敢!”

顾星朗黯淡的脸上浮起一丝笑。

苦笑,讥笑,终于隐没,化作声色之厉。“以为你长到这个年纪,跟着这世代最好的老师们,耳濡目染,总能一骑绝尘。”

这句话之后是漫长的空白。

教顾星漠越来越慌,待要开口说点什么,听见兄长暴喝:

“十年栽培,却只让你在这种时候讲出这种话!这就是你心中的为君之道、明君之理!”

他几乎要抬脚踢他,终是忍住了。顾星漠从小到大没历过兄长这般震怒,更没被这样骂过,懵了一刻,满腔羞愧委屈急聚,生逼得他落下泪来。

“臣弟知错!臣弟知错!九哥息怒!”

哭腔浓重,顾星朗如何听不出?更觉恼怒,又要放声骂,理智及时归拢,再开口时只是声沉:

“收起你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国君,就更要苦练不落泪的功夫。”

“是。是。”顾星漠忙答,使劲屏住,然后想起自有记忆开始,就确没见过九哥落泪。

“臣弟心中的为君之道、明君之理,并非如此。”他调整好气息,确定没有哭腔泄出,方继续道:“适才那般说,实是急了,也为九哥和嫂嫂难过。九哥,”

犯了错不辩解,之后往对了做便是,这也是顾星朗教的。他想起来,于是顿住,没再往下说。

“你这话,不久前我也对柴一诺吼过。”顾星朗蹲累了,干脆坐下,玉白阔大的龙袍展了一地,“我都二十好几了,做了十年国君,急起来是一样的口不择言,哪来的资格骂你。”

这几句话很温柔,二十余年顾星朗的样子。

顾星漠只觉撑不住,鼻酸得发胀,忍泪忍得眼眶要裂开。“九哥这样好的君主,治出这样好的国家,百姓这样爱戴,他们,他们为什么,”

“这种为什么,最不值得问。人各有志,信念、立场,最不需要问原因。”

“是。”

“我真想做好这个国君的,小漠。”顾星朗盘着腿,坐得挺舒服,心内却如不着边际的海,自己也不知深浅,更靠不了岸,“这信念,的确一年比一年更强。”

“九哥还这么年轻,已经做得很好、很难被超越了。青川史上有过的,七国君主,没有谁在二十几岁就达到九哥的成就。所以九哥绝对不能退位,九哥还要与上官宴一决高下,让大祁一统青川!”

她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狠心,痴心,叫他痛心。

“诏书你拿着,以防万一。”

顾星漠趴伏着往后退,使劲摇头,“臣弟修行不够,还未参透为君之道、明君之理,不堪受命。”

顾星朗嗤一声笑了,“这是在反将我一军呢。不高明,像撒娇。”

小漠摇头更甚,“晚些还有各地臣工朝贺,臣弟先告退了。哦,除了接这道旨,臣弟都听九哥的,九哥还有何吩咐,嫂嫂那边是否需臣弟出力,臣弟都——”

“就留在鸣銮殿,与朕一起。”顾星朗瞧他那副样子实在好笑,“不迫你接旨了,但该学的,还是要学。先且细说说,方才那番大谬之言,谬在何处。”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一刻天下

说好除了不接那道诏,其他一切皆从君命,顾星漠不敢再有微词。

却是在鸣銮殿待得越久,越觉心慌,因为正午渐近,他忽想到九哥或许会在臣工贺期间“发难”,先罪己,再禅位,让他不得不就范。

“百官朝贺,臣弟总不好仍杵在这里。九哥也要稍作休息罢?那么臣弟——”

“你就在下头,站百官前面就是。七哥也要来的,快到了吧。”

家宴从来在晚上,白日里他们没有出席过。顾星漠想一刻,更觉九哥要“使诈”,叫七哥也来,不就是作见证?

“那臣弟,臣弟的贺礼未带,还需回去拿一趟——”

“白日何曾献过礼?晚上家宴再拿。”

那白日臣工贺,他们兄弟也没在场过啊。顾星漠只敢思索,不敢辩驳,暑气到了一天中最盛时,烤得他如热锅上的蚁。

那厢阮雪音刚醒,睁眼发现泼洒下的层层纱帐亮得惊人,盯着其间交错的凤绣好一阵,方唤棠梨,问什么时辰了。

她没有睡得这样沉这样久过,几乎在问话的同时反应是昨夜的龙涎香有问题——只怪她一心应付他寂照阁的事,又着实困倦,还得盘算今日步骤,全没注意。

而当然是他的安排。是他要她沉沉地睡,直睡到中午,他才有时间有机会,做一些事。

念头成形的瞬间她翻身而起,对外间“午时三刻”的回答已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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