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旧史(897)

作者:梁语澄 阅读记录

“小小年纪,”竞庭歌扶肚,慢吞吞走到小女孩跟前,“做什么不好,跟着没骨头的父亲来人家门口烧纸。不是头一回了吧。”

自上官家定居麓州,门前烧纸的事就没断过。上官宴的意思是不管,竞庭歌怀着孩儿却受不得这丧门气,两个月来抓了一茬又一茬,已经送了五茬去官府。

据说都不了了之,连顿板子都没赏。

杀千刀的,举城欺负一家人,两个月了还没消停,百姓哪有这么长耐力?

她誓要将幕后主使抓出来,顺带搅麓州的风云。霁都那头大事毕,信王将归,正是好时候。

“头一回。”却听小女孩脆声应,晶亮眸子眨啊眨。

“昨儿不是你们?前天那几个人,可已经送去衙门了。”

小女孩转头望小男孩。小男孩睨着竞庭歌道:

“昨日是我。”

观之也不过七八岁。“你跟我们家有仇?”

男孩摇头。

“那就是忠君爱国得很,咽不下先君和先太子的恶气?”

男孩竟认真想了想,点头。

“教得好啊!”竞庭歌终向那五大三粗却颇齐整的男人,“阁下必也是义士,我家老爷最喜义士,既来之则安之,一起用顿便饭吧。”

上官宴到家进正厅所见便是这幅场面。

竞庭歌挺肚宽腿坐在素日位置,桌边还有两小一大,五口之家其乐融融。

“老爷回来了!”她如常谄媚,笑吟吟过去扶。

上官宴如常应承,说了些行动不便坐着就好的体贴话。

竞庭歌遂又将门前巧遇烧纸的故事讲一遍,双方都无尴尬色,弄得上官宴也不好尴尬,坐下稍理衣摆,问:

“已经烧过了?我在后门下车进府,没瞧见。”

那神情语气仿佛错过了盼望已久的节目。

“没烧起来。”竞庭歌笑嘻嘻,“常妈妈说纸铜钱纸元宝刚沿墙角码好,还未及点火,这不,就被妾身请进来了。”

上官宴边点头边提箸,很饿似的,“进门是客,不必拘束,吩咐厨房再加几个菜。”

竞庭歌正给他斟酒,闻言照办;又见他示意给那中年男子也满上,再照办。

“兄台本地人?”上官宴抬手,先干为敬。

那男子自被请进门便有些反应不过,一直寡言,见状也干了,闷声答:“是。”

“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妻子父母?”

“只我们三个。”小女孩答,“他是我爹爹,亲的;他是我哥哥,认的。”

“我是捡的。”小男孩面无表情补充。

上官宴再举起重被斟满的酒杯,“兄弟这单生意,什么价钱?”

那男人眉心一跳,旋即肃容:“身为祁人,行该行之事。”

上官宴看一眼饭桌上风卷残云,小女孩一手一个鸡腿直咂嘴,“兄弟这般气节,倒不避忌在我府上吃喝。”

分明是竞庭歌绑进来的,而院中家丁排排站,人手一支棍,傻子才跑。那男人苦于无路,此言正是台阶,当即站起向两个孩子:“走。”

小男孩旋即站起。

小女孩鸡腿还在手上,晶亮眸子眨啊眨。

上官宴自腰间摸出一样东西放桌面,金灿灿。

竞庭歌挑了挑眉。

“走!”眼见小女孩不动,男人沉声去拉。

上官宴又摸了一回合,又放,两锭相排映碗碟明晃晃。

男人看了一眼,一手拽一个娃便往门外去。

“兄弟——”上官宴长声,家仆十人已在院中排出挡势。

男人不得不停。

上官宴起身至厅中央悬挂的巨大画幅前,掀起画,手一探,拎出沉甸甸一个提箱。

竞庭歌挑眉更甚。

提箱上饭桌,极细巧的锁被打开,金光耀目满室生辉。

顾星朗不是将此人的钱财敛了大半?还有这么多?!

她看着一箱目测三十个金锭,心道亏了啊,就为问个上家花这么多钱,人笨果然只能多挣钱,拿钱买脑子。

“这箱够姑娘嫁人小子娶妻了。兄弟若还想成个家,也够。便有一街坊的叔伯亲戚要接济,管他们一辈子,想来不难。”

男人终于回头。

半炷香后父子三人自后门出,华灯灿庭廊,上官宴酒足饭饱回竞庭歌屋里躺倒。

“城西扇子街米铺掌柜,是温家的人?”刚那男人供出来的上家。

上官宴斜歪贵妃榻,竞庭歌岔腿豪迈坐跟前。

“他听城南铁铺王麻子的。”

竞庭歌眨眼。

“所以王麻子是温家的人?”

“王麻子听城北群芳馆鸨母的。”

竞庭歌只觉小半生英名受到了侮辱,一时便有些声冷,“那鸨母又听谁的?”

“温据,温斐二堂兄之子。群芳馆便是他开的。”

“摸得倒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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