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18)

猫儿抬起一条后腿,尾下是一滩鲜血,它奋力挣动几下,肚子朝上扭动着,尾下隐约可见小猫崽伸出了一只腿出来,谢映棠咬了咬唇,这切切实实触目惊心的孕育之苦,让她心底又是难受揪心,又是惶惶不安。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这份母性都太过伟大。

谢映棠从前只知女人生子不易,却也不知竟是这般难受,猫儿仰头挣动着,喉间已然没有了声音,谢映棠捂住嘴,眼泪簌簌而下,待冬冬产下第一子后,她顾不得脏乱,连忙伸手去接,将小猫崽放到一边。

心底似揉了一团未烬之火,心绪沉浮,一片烦乱。

谢映棠拿出袖中帕子,跪坐在地,小心翼翼地给幼猫搽干净身子。

她不知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可既然冬冬无人可以依靠,她便在此处陪着它。

猫儿一胎多子,窗外夜风凌厉,寒意刺骨,谢映棠只听过妇人产子危险,此刻冬冬第二胎迟迟不出,她跪在它的身边,神情惶然,小脸苍白。

她垂头想了想,终于还是起身,飞奔去了成静住所,敲开紧闭的门。

成静睡眠极浅,早在外间急促脚步声响起之时,便已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眸,随即便听见谢映棠在门外低喊:“成大人,成大人……”

成静抬手一揉眉心,穿衣妥帖后方才开门,一低眼便看见谢映棠满手是血,缎发披散在肩头,衬得小脸苍白,黑眸浸水,心口蓦地一跳。

她急得扯了哭腔:“冬冬要生了,大人快随我来。”言罢就要去拉他衣袖,又看见自己满手是血,便快速地在裙摆上随意一擦,当即拽住了成静,火急火燎地拉着他便往柴房赶去。

成静眸子微黯,看屋外风大如斯,先回屋取了件大氅,将衣着单薄的小姑娘整个人罩了进去。

谢映棠猝不及防,被他这般严严实实一罩一拢,身子暖和了不少,心却狂颤起来。

他的声音低醇:“小娘子体弱,注意身子。”手在她肩侧无意拂过,拂袖大步朝柴房走去。

谢映棠猝然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回柴房之时,冬冬第二子已生下一半。

猫儿哀哀地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扭动着,已经离了软垫,少年跪坐在它的面前,伸手抚了抚它的头,低声唤道:“冬冬?”

小猫声音细弱地应了一声。

谢映棠偏过头去,实在不忍心去看,将裙摆绞了又绞。

成静唤来身边两个侍从,淡淡吩咐道:“快去带翁主净手,这里交给我。”

侍卫应声上前,谢映棠起身出去。

待净了手回来,第二子已经生下了。

她不想冬冬竟然还未生完,惊奇地问道:“冬冬约莫共要生多少子?”

成静沉声道:“许有五子。”

谢映棠眉间忧虑更重。

成静抬眼,见小姑娘实在疲倦,便道:“不如小娘子先回去歇着,此地有我,不会出事。”

谢映棠摇头,在他身边蹲下,小声道:“我此刻也难以安眠,我陪大人一起。”

成静淡淡笑了笑,抬手伸向她。

她不解其意,身子一时僵住,抬眼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衣袂之上淡淡的冷香袭入鼻尖,将那腥味冲淡不少。

他冰凉长指一勾,将她垂落在地的长发拢到她身前去。

她低头敛目,有些羞赧地抿了唇,小声道:“大人。”

他喉间发出一声带着磁性的低笑声,将手指敛入袖中,又命人拿来软垫,道:“小娘子去那边坐着罢。”

小姑娘又老老实实地道了声谢,蜷到那软垫之上,双手抱膝,虽姿态有些不太端庄雅致,却颇有几分娇憨可爱。

成静又好好地看了她一眼。

身后侍卫欲言又止,似想劝些什么,成静抬眼淡淡看他一眼,眼中警告之意甚浓,那人方抬手行了一礼,低头往后退了几步。

成静收回目光,眼神重新恢复澄澈无害,专注地看着冬冬。

因才睡醒不久,双睫还沾着水意,桃花眼里的一汪春水仿佛都要溢出。

他看着冬冬,谢映棠却在看他。

困意如潮水般裹卷而来,瞬间侵袭人的清醒理智,她抬手揉了揉朦胧睡眼,眼皮重如千斤,分明心内忧虑深重,此刻看着他,却好像安心了不少……

她阖上眼。

……

月色如练,红烛照亮偏僻小屋内的一角,袍底华贵银线隐约一闪,似静室内一道刺目凌厉的光,划破眼前浓黑夜色。

成静安置好冬冬与其幼崽,起身吩咐道:“将它们带到我新置的宅邸之中,建一个可以御寒的新猫舍,备好粮食,此后……我许是照顾不成它们了。”

侍卫道:“郎君当日若下令杀了那人,而非仅仅割舌,明日回宫也当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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