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173)

作者:十九同尘 阅读记录

一位族老长叹了一声,“二郎,朝廷的律法,大不过宗族的孝道,周朝宣行的是孝道,家族内事,朝廷怎会来管?你做你的太子詹事,族里的事,且放放。”

虞巽卿早已酒醒,向前时脚步却踉跄起来,虞七郎伸手搀扶时,他已经栽在了虞九郎的尸首面前。

正入他眼睛的,是虞九郎未曾瞑目的一双眼,泛着白,似死鱼一样。

他怔然向后缩了缩,动作狼狈又难堪。

虞七郎赶紧扶他起来,可他的手撑在光滑的地面上,正流淌着血迹,湿滑一片。

他没能潇洒地起来。

族人们对他的畏惧在此时轰然倒塌,他只是个寻常的人,再没有了通天之能。

他再被扶起时,族人们已经开始毫不收敛地指责他了,连虞九夫人,也怕他不肯舍下虞氏那座庄园,叫两个孩子抱住了他的脚,直问契书何在。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诗经·小雅·何人斯》,赞美兄弟和睦。

第73章 虞氏崩(三)

深夜的虞府,灯火通明。

虞巽卿面色铁青,斥退了上前来的两个护院,“我是太子詹事,尔敢近身!”

虞九夫人更不愿让他走,哭着扑住他的脚,“二伯,二伯,夫主怎么办啊!”

虞七郎连忙叫长随将她拖开,又看向族人们,“未有证据证明那信是真,凭什么要父亲卸去族长之位?八叔母可是外姓人,怎能由她

一言来定?”

八夫人冷笑一声,“我嫁入虞氏二十一年了,七郎说我是外姓人,那在你眼里,你诸位祖母、叔母、嫂嫂弟妹,是不是都不算虞氏的了?”

众多妇人一听哪能接受,纷纷开始驳斥虞七郎。

一位族老忙道:“皆是我族之妇,不必听七郎的满口荒唐。”

虞巽卿冷目嗤笑,“妇人妄图以嘴舌压人,何其可笑,四叔五叔,今日这族长之位,你们要,我可以给,可是我给了,你们谁人能做下一任的族长呢?”

虞舜卿都不等众人议论就高声道:“自是该由八弟来做。”

虞巽卿不料他竟毫不念权,正在他怔愣之际,几位族老也赞同道:“八郎行事稳重,如今在会稽,也打出了好官声。”

虞舜卿补充道:“我方才已命人快马加急去会稽了,八弟今夜或将能够赶来。”

虞八夫人便谦和笑了笑,“只要是嫡脉一支,谁人都能做,五伯曾随大伯行军作战,尽得其真传,三伯年纪长,论嫡长,他也能做,未必只有八郎一人。如今选族长,该选贤能,不该以官身来定,族老们定当要好好商议才是,若不然,回去会稽,叫乡人们也共谋才好。”

她这谦和令几位族老都有些刮目相看,只因八夫人从前仗着公主身份性情跋扈,齐亡后也不见她收敛多少,从不见她是个体贴之人,今日却说出这样深明大义的话,不由都偏向了虞八郎。

虞舜卿本以为他们会因此争执,不想竟如此平和,难以置信地看向虞舜卿,“五弟,不对,你不该如此的,你从无主见,若没有人致使你,你不会如此,是谁?”

虞舜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抬眼却失望至极,“二哥,难道我这一生,便不能为自己做一回主吗?我便不能,因为长兄,自决一次?”

他语气逼人地走近,在路过虞大夫人时被他拉住了,“五叔,你容我再问问。”

她哀切地擦着泪,拿着那纸信走向虞巽卿,众人以为她仍要质问,不妨她在走近时突然从一侧护院身上抽出刀剑,一把向虞巽卿刺了过去。

神武大将军之妻,怎会是怯懦的无能妇人。

大郎教她舞剑时,念唱起于心、达于剑,一招一式,去仇敌也!

“大嫂不可!”

“大伯母!”

众人呼喊声起,大夫人却似她手中的剑一般凌厉,半点未肯收势,那剑,直直朝虞巽卿的胸口而去。

红白一瞬,白刃刺破的,不是虞巽卿的胸口。

虞巽卿倒在地上,举目见到血从虞七郎的胸口涌出,睖睁半晌,张嘴哑声喊不出半个字来。

虞七郎尚存了一息之气,抬眼看他,“父……”

众人齐涌上去,有的抱住了虞大夫人,有的抱起了虞七郎要去求医,有的要上前扶起他。

虞巽卿却没能等到虞七郎一声完整的称呼。

眼泪自他眼中夺目而出,他甩开众人的搀扶,跌跌跄跄从虞舜卿怀中把虞七郎抢来,带着尸体一起跌落在地上,“七……郎,七郎,我儿。”

他悲怆的哭喊没有得到回应,虞七郎双目圆睁,胸口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淌,像是活水,红的江流。

“我儿!”

只有虞七郎胸口的涌动,与他无声地对谈。

众族人红了眼,未有人上前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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