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69)

慕容盛鼓掌道:“女郎甚有勇,惜计谋拙劣。”他走近谢幼安,看着她那张暗黄的脸,又啧啧道:“稍稍乔装,便想在我慕容盛的军营来去自如,莫不是太小瞧我燕国了?”

她垂眸不语,心里犹自想着脱身之策。

“押回去。”他面无表情地下令道。

谢幼安刚逃出慕容燕的营帐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抓了回来。

“你似乎从来不怕我,为何呢?”慕容盛看着她,微笑道:“是对你太客气,教女郎忘了我胡人慕容燕,是你晋人口中生啖人肉的虎狼,茹毛饮血的异族?”

这慕容盛才是真有胆识,她方才匕首对着他心脏,都能按兵不动的装睡。若他有一丝肌肉紧绷,神色防备,她都能察觉出不对劲。

谢幼安垂着眼,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怒气。

“燕国也知礼学儒,怎会生啖人肉。”半响,谢幼安微偏了偏头,说道:“我本晋人,也无做出什么有损燕国之事。还望将军雅量放我归国。”

“你前个时辰还将匕首搁在我胸前,现倒是叫我雅量?”他笑道,手指将她的脸庞摆正,道:“我可非圣人君子,气量甚小,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谢幼安苦笑道:“将军是燕国皇族,读书习礼,一言一行皆是表率,莫要玩笑。”

“谁同你玩笑。”他眸色深深,说道:“索性你那一刀未□□去,该庆幸自己一时心软。总归我慕容氏在你眼里,是蛮人异族。”

他生气的实是莫名其妙。她本来就是晋人,想要逃跑回国不是再正常不过,何必如此费口舌同她争辩理论,难道还想要教化她不成?

“淑安不敢。”良久,她才说了句话。

“我问你,你拿走匕首也罢了,为何还要将我的玉佩取走?”

她顺手拿走当然是觉得有用处。抬眼刚欲认错,便看见慕容盛眼眸略弯,似乎眼带笑意待她回答。谢幼安心中悚然,当下迟迟不语。

“可是好歹顾忌着我待你不薄?”慕容盛似是心情稍霁,扬唇笑道:“你可知,这玉佩是母妃传下,命我送给未来妻子的。”

他误会了。以为她是对他有情才取走玉佩?谢幼安惴惴不安,以前觉得此人睿智不凡,怎么又如此愚不可及。她又是久久不言。

慕容盛笑了声,竟然丢下了她,径直走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帐内,谢幼安坐在地上发愣。被抓回来的下场难道仅此,没有别的惩罚吗?

不对,待白日慕容盛再细思,便能猜到她拿玉佩的真实心思。到时恼羞成怒,她怕是要吃些苦头。罢了,只要能留下性命,到了燕国她自有脱身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no评论no动力【躺哭

☆、女夫子

谢幼安被掳来战场起先是闲着的,每日无所事事的看几卷书。但随慕容盛退军至安平后,她便被指派了件差事——教导此处小孩习字。

能接触多人人便能找到离开的办法。谢幼安于是欣然接受这差事,笑道:“正巧我喜欢孩童。”

慕容盛似笑非笑,道:“若教得不到镇不住那些孩子,可别回来哭诉。”

“殿下是让我以何身份?”谢幼安很快明白了关键。

“我之爱妾。”

谢幼安默然,如此卑微地位要去为人师,慕容盛还真看得起她。

翌日辰时,谢幼安便赴往她的学堂。本以为她是第一个至,谁知学堂里静得落针可闻,却坐满了人。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心道他们到底是何时来的。

谢幼安一踏进学堂,底下孩子有大有小,年纪最小的估摸只有六岁,也有十四岁的少年。俱是沉默着看她,还看她身后是否跟着人。

“从今日起,我便为你们授课。”

她这话刚起头,孩子们顿时瞪大双眼,一瞬安静消失,学堂里议论声如沸水般,“女子怎可为夫子?”“要我们拜这个女郎为师?”

谢幼安见状心中暗骂,万万没想到,慕容盛连她是女子都未曾说明过。她也不说话,等待着议论过去,第一位站出来质疑的人。

“敢问足下是何人?”

“长乐公之妾。”她这话一说出,几位年长的少年满脸通红,看向她的目光刀子般尖锐,仿佛她侮辱了他们。

“是女郎想要来教书?”那少年蹭地站起来,问道:“何不为长乐公诞下孩儿,好好在后院养育自己的孩子。”

她眸光望了底下一周,那些孩子顿正跪坐着,年龄小的还带懵懂之色。他们身上的衣着整洁干净,但都不是什么好布料,甚至有几个补丁。

在学堂的第一课,她相信这些孩子穿的,肯定是家中最好的衣物。

被她教学的孩子大半是胡人,据她的猜测,多是慕容盛手下官兵军户的孩子。寒门贱籍本来是上不了什么学堂。这次机会格外难得,所以那些少年才会如此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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