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71)

就怪谢幼安漫不经心间,有种深入骨里的淡雅从容。还有那张漂亮的脸,看着远比张扬的胡人贵女舒服多了,教她一时真心欲与她结交了。

“回府去?”谢幼安瞧着远处霞光渐染,笑着问她道。眸光里映着天边淡橘色,她扬唇笑着,眼里水光流转。卢微嘉一时怔愣,喃喃道:“无怪纣王昏庸,美人一笑足倾城。”

谢幼安疑惑地看她。

卢微嘉回神道:“我要归家了,你便回长乐公府用膳吧。”

夜里,雁歌服侍谢幼安就寝时,终于忍不住道:“女郎好生厉害。那卢家女郎可不是个省油的主呢,竟然如此喜欢女郎。”雁歌跟了谢幼安几天,心中震惊犹如滔滔江水。

“她怎么了?”谢幼安问道:“我瞧着性情挺好,骑术也极好。”

“去年主上多看了某个胡姬一眼,教卢家女郎生生那鞭子抽死了。”

“卢家女郎只喜玩鞭降马,御术比一般男郎还好。但她喜欢我家主上,这在都城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雁歌平日无话,今夜仿佛认清谢幼安不会多话,便一鼓作气地道:“她见着哪个女郎多看主上两眼,倘若心情不好,鞭子定要抽花其脸。”

听她说完,谢幼安若有所思的点头,笑道:“那对我如此友善,倒是我的运气了。”

“是呢,卢家女郎自小得宠的很,就算鞭打死几个人,多的是人替她善后。”雁歌连连颔首,又提醒道:“所以女郎平日相处,小心些不要惹怒了她。”

知她是好意提点,谢幼安报以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0.0作者没话讲了…

☆、讲学堂

翌日卢微嘉再邀谢幼安去马场,慕容盛竟然还是准许了。

“万不可松了缰绳,马越难降,越是要夹紧马腹,只要不落马。”卢微嘉今日专心指导她道:“这畜生认人的,你软它便是要欺你。”

“微嘉对御马之术如此精通,真厉害。”

她笑了笑,倒竟有几分羞涩的样子,道:“我无心读书,若生在晋朝建康城,便只能当个纨绔了。”

“在建康城,读上半卷离骚,便能称名士了。”谢幼安半真半假地道。

卢微嘉被她逗笑,道:“名士如此易当?”

“易,易得很。”

路过青楼,谢幼安突发奇想道:“我在晋朝还从未见过胡姬,若不然我们去里面坐坐?”一直跟着她身边的雁歌,闻言面色大惊,却忌惮着卢微嘉不敢插嘴。

“你是从未去过青楼酒肆吧。”卢微嘉豪爽极了,大笑道:“既到了燕国,便再没什么要拘束的。我带你去开开眼。”说完,真的便带着谢幼安,进入了这声色犬马之地。

卢微嘉肆无忌惮地道:“雅间可有?好酒好肉,美姬速速召来起舞。”眉眼间神采飞扬,可窥知并非第一次来。虽说是雅间,但大堂只是喝花酒之地,间隔开来的座位罢了。

二楼才是真正一间间的隐秘上房,是用来嫖的。

很快,侍女端肉,美姬捧酒而来。

“此处不但有胡姬绝色,大堂里还能谈论国事呢。”卢微嘉咯咯笑了起来,显然是觉得在青楼里议事有趣得紧,道:“据说是效仿春秋战国,无论是清谈还是论国策,说得好便能免酒钱。”

“燕国欲效仿古人,可有收获?”谢幼安心道,如此国君若是搬下什么国策,诸位士子议论赞扬一番,该策也能推行的顺利些。这说得好,这“好”字颇妙啊。

“会来喝花酒的都是什么人?掏不出钱强行论国的有,真材实学的无。”

谢幼安笑了声,道:“也罢,若是天天有人以此免除酒钱,店家还如何做生意。”

“晋朝羊仔般弱国,桓温那老贼死后,几时有人再敢来与燕开战!”此言突兀之极,谢幼安不由望过去。

“自陛下在吞并西燕后,我大燕国南至琅琊,东讫辽海,西届河汾,北暨燕代。”她们旁边坐着大袍翩翩的士人,却是个作晋人装扮的胡人,大谈国事道:“长乐公虽已退兵,太子却依旧在与晋人夺城,届时我大燕版图便又扩大几分,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啊。”

“稀罕呢,来青楼里还有关心战事的。”

卢微嘉皱眉,听了片刻后又笑道:“他在议论晋燕之战呢,哈,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虽然她只是躲在大军后方。

“今日之酒我请。”谢幼安笑道。

“啊?你有钱财?”卢微嘉方才怔怔。便见谢幼安拦下侍女问道,是否谈国事妙则免酒钱,侍女呐呐应道是。

“方才有位先生言‘与晋朝夺城,便能一统天下。’此言甚谬,我欲驳之。”谢幼安起身朗声道:“燕屡屡出兵,虽胜战颇多,然不见寒冬将过春耕在即,万顷良田荒废长满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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