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75)

她冷冷地道:“此处桑葚甘香,鸱鸮革响。百年前亦是我晋朝之地,陈郡之地更是我本源乡土,我怎会不喜欢这里。”

翩彼飞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这是出自毛诗食葚篇。意思是怀夷到鲁国朝拜,受到鲁国款待,并向鲁国表示臣服。

慕容盛不笨,当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冷笑道:“你当此处是哪儿?你以为自己是谁?”说完拂袖而去,话中之意,是绝不肯轻易放过她了。

如此之处境还敢出言相激,真是不智。

她闭目,平息心中着慌乱和愤懑,但求她的身份不被发现。青云楼应当不会出卖她,她亦没有留下什么明显证据,慕容盛查不出来的。

护送她的暗卫,也定然不知晓什么。也只能这般希翼。

慢慢理清思路,这才真正暗悔不该激怒慕容盛,就怕慕容盛打算至此关着她。总之费劲扬名,便是为了青云楼的楼主能留意她,好让陆恒确定她的安危。

一番深思熟虑后,她走出营帐道:“带我去见将军。”

“将军说不让女郎离开半步。”

果然,谢幼安想了想:“请转告将军,我有要事相禀。”

要趁慕容盛还未决定怎样处置她前,尽快改过挽回一些。

“是。”侍卫很快应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冷声道。本不欲理睬她,但处理完军务后,鬼差神使地又踏了进来。心里想着,且先看她要怎么说。

“若不出我所料,尊君该归国了。”

慕容盛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的父亲慕容宝留在兖州,自然不会是陆恒的对手。便道:“揣测之言罢了,就算回燕又如何?”

“尊君回燕,殿下便无需专心粮草之事,淑安愿为殿下谋划!”

慕容盛一瞬惊讶,嘲讽地笑道:“便是借天大的胆,我也不敢用一个随时可叛之人。”

“在燕国殿下是我的唯一靠山。”谢幼安知他喜欢听什么,便投其所好地道:“我为殿下献计亦从来绝无二心,为何不敢用。”

他冷笑道:“如此献殷勤,又有何预谋?”

“我的学堂不能关啊。”

慕容盛闻言眉头微松,道:“我还没想好怎样处置你,好好待着!”

晋燕还在交战,她哪可能真的绝无二心。

翌日谢幼安刚出营帐,便见有个面生的郎君在外,似乎在等待她。

“郎君在等何人?”谢幼安道。

“我乃范阳卢氏之人,卢微嘉是我同胞阿姊。”他面容清秀,细看眉眼和卢微嘉极为相似。谢幼安行了一礼,问道有何事。

“我今早拜会长乐公,顺道探望下女郎。只是长乐公不让家姊再来拜见。”卢靖衡好奇地道:“女郎何故逃离燕国,若是不欲侍奉长乐公,让家姊把你接来我范阳卢氏客居也成啊。”

谢幼安见此人眼底清澈,便知不是有意挖苦,而是真那么想的。

她还能说什么呢。范阳卢氏能将嫡子养得如此不谙世事,也只能归为士族傲气。

卢微嘉的父亲再溺爱她,能包容其肆意妄为的小错,但作为一族之长,岂能为了小小不知哪儿来的女郎,得罪燕国太子长子慕容盛?

“连累了微嘉,是淑安的错。请郎君替我转达心中歉意。”她深深一揖道。

“无妨无妨。”卢靖衡瞪大了眼,忙惊讶地道。

“卢家郎君在交谈什么?”慕容盛走近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这种不喜的神色,迟钝如卢靖衡都察觉了,忙告退。

“他说了什么?”他问谢幼安道。

“说要把我接去范阳卢氏客居。”谢幼安淡淡地道:“我拒绝了。”

慕容盛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地问一句,有人喜欢慕容盛吗?

☆、去都城

过了两日,慕容盛似乎是气消了。

“殿下有何烦恼,不如讲给淑安听听,也好微殿下谋划。”他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明显是有难事。

“我手下谋士众多,何须你来费心。” 到了门前,还要扭捏。

谢幼安笑道:“钟会写了本书,很想拿给嵇康看看。但到了嵇康家门前又怕他质疑问难,怀里揣着书又不敢拿出,就在门外远远地把书扔了进去,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说完慕容盛也笑了,道:“你知道的典故倒是多,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编出来骗我。”

“不说便罢了。”

“也无甚么大事,便是我父塞了个士人给我,让我珍惜人才,提拔于他。”

“他做错事了?”提拔个士人何必为难。

慕容盛摇头道:“我觉得此人非事干之才,提拔到我军营里能做什么?此人你也见过,卢家的衡靖。”

谢幼安喔了声,悠悠地道:“他如松树子,虽非不楚楚可怜,但永无栋梁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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