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77)

这些先人所注解的话,片段的拿出最易受到推翻。他当下便道:“庄子此论,乃是‘万物一府,死生同状’‘道通唯一’‘彼出于是,是亦因彼’。”

他全部引用庄子原话,从天地到齐物论,用以原文诠释贯通。比谢幼安辩得妙多了。

旁观的大儒击赞。

众多双目皆看向谢幼安,待她羞愧的知难而退。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才开始阐述观点,何必如此着急,她不疾不徐地从何晏到王弼之论,都拿来佐之。

这么多名士言论,被她结合在一处细说,似乎每位大名士都在为她证言,而偏偏每句崔原都反驳不了。

这女郎如此年纪,然通晓百家不成?

“顺自然也。万物无不由为以治以成之也。”她面色不改,最后从容地道:“夫老庄者,可谓知本矣,故未始藏其言。”

难道真要在如此众人眼前,被十几岁的女郎说的哑口无言?他背后渐渐冒着虚汗。

“胡扯老庄,虚词而已。”崔原驳道。

“老庄虚词乎?清谈无用乎?此乃正始之音,精妙玄理却被掩没而蒙不白之羞,悲乎!”谢幼安淡淡地道:“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以庄子天下篇收尾。她抬眼看着崔原,等待他的再次问难。而清谈讲堂的学生,亲眼看着平日骄傲的崔原,一语不发,理屈词穷。

半响无人说话。

“妙哉!”慕容盛鼓掌,满脸笑意道:“学宫第一场辩难便如此精彩。”

瞧见他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慕容会心中恼怒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谢幼安旁观着他们,只觉得慕容氏出美人是真的,慕容会身材颀长,慕容策年纪尚小,相貌也是不俗。

“崔博士何时来学堂讲解?我这姬妾平日里最爱这些,我会带她常来坐坐。”

堂堂门阀士族,讲学博士,清谈玄言却不如个美貌姬妾。

崔原还是不发一语,面色涨红。片刻之后,恨恨地拂袖而去。想来也不会再来受辱了,他怕是下次见着谢幼安,都得绕路走了。

慕容盛忍不住地笑,扬眉吐气一番。

他的父亲崇尚儒学,又想来偏宠自己的嫡子慕容策。竟在如此战争当口,听从慕容策的建议,以赋税修建扩大讲学宫,竟想建得阿房宫那般,以附风流。

慕容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给他出主意的则是慕容会。

慕容盛虽为长子,甚至父亲南伐时,几为段速骨所俘时,全靠赖慕容盛才得以脱身。但他却始终不得父亲欢心,所以谏言是没什么用的。

不若这般将慕容会千辛万苦笼络的大博士,在这预备扩建的学宫里,狠狠挫败他一顿。群臣上奏,建不建这学宫,可就由不得父亲慕容宝了。

原先只想挫败他们,谢幼安却直接把讲学之人都气走了。

慕容盛压抑着笑,对自己的弟弟慕容会、慕容策道:“讲学之事,有了进程记得支会我一声,我带着姬妾也来凑个热闹,熏陶下学识。”

慕容策应了一声,慕容会则只是黑着脸颔首。

“走吧,回去了。”他眼神望过来,谢幼安便乖巧地扮作侍妾,跟随在他身后离开,亦步亦趋的。

“今日表现甚好,想去吃些什么?”离了学宫,慕容盛便笑道:“到是有个极有意思的地方,那儿的烤羊仔嫩得很,去吗?”

这便是庆功宴了。谢幼安亦无不可地点头。

“殿下很不喜自己的弟弟?”

慕容盛道:“何以见得?”

“眼里写着呢。”谢幼安想了想,又补了句,“那人我猜他是殿下的弟弟,尊君的二子慕容会,可对?”气宇轩昂,和慕容盛年龄相仿又需向他行礼的。

“如此聪慧,便是朝中的老狐狸,怕也不过如此了。”慕容盛赞道。

很快他们到了“有意思”的店,却原来是个酒馆。

“没什么忌口的吧?”见谢幼安颔首,慕容盛便先很快点好了菜,才好整以暇地道:“温两碗酒?”

谢幼安犹豫了下,不置可否。

菜上的极快,“炮豚,捣珍,淳母——这是什么,甘膋?”谢幼安垂眸微叹,抬眼道:“八珍这便上了四样,说无预谋我也不信啊。”

便是这第一道炮豚,便要将乳猪以枣填满腹腔,用芦苇相裹,猛火中烧。炮毕,揉掉乳猪身上的皱皮,用稻米糊浆涂遍,以鼎烧,用酱汁调之。

这些个菜不费上十个时辰,哪里做得来。

“温酒一盏,佳肴满桌,美男在旁。”慕容盛笑道:“还不快心怀感激,速速开食?”

“秀色可餐,不食也饱矣。”话是那么说,她执起筷子,夹了快“捣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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