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99)

“不患寡而患不均。”幼清蓦然转过身,道:“我想起来了,先生教过我说,孔夫子这话是要国君正名以分等,如此可以按其本分,不能给底层庶民半分不留的。”

“是,孔夫子要让天下之人守着本分,拿属于自己的。墨子主张兼爱非攻,天下人都拿相同的。”

自古人便分为三六九等,怎可所有人都拿一样的,这岂非乱了纲常了。

想起寺庙话中带讽那人,幼清嘟嘴道:“此等谬论,也怪不得墨家无人了。”

“墨家辉煌之时,甚至能压儒家一头。”谢幼安想了想,道:“墨家之言也非十分不可取,就像大雨来临之际,我们有牛车坐,庶民只能匆匆步行,若大家都有牛车坐,也算是儒墨两家的成功了。”

“那我们道家呢?”

“道家便是,想坐牛车亦可,想弃车淋雨亦可,道法自然啊。”

幼清拊掌笑道:“姊姊讲的甚妙。”

还有三个月又是汛期了。也不知防水灾等事宜如何,若战争之时,大灾还未控制,民不聊生,如此这般便是了。

思及至此,便又是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陆恒好苦,我感觉我对陆恒,似乎不大友好【????

☆、谋划难

“建康城内,琅琊王主张退兵,朝中亦多有附和,幼安尽量多加周旋。军粮只余一月,只有半月时间调粮,无力插手朝堂。若实在无法,不妨去安泰寺一试。顾子缓顿首。”

火烛跳跃,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手拿着信纸凑近火焰中,纸顿时燃了起来。她一松手,纸张落在地上,焚烧殆尽。

这封信写得这么清楚,那顾子缓一定到吴郡了。

他身份年龄还不够服众,在顾家尚不能一言九鼎,也不知要怎样弄来军粮。也亏得是顾子缓,这般没有胜算的事情,都能应的下来,稳的住这些。

去安泰寺……就是要她去打师父的主意了。

“女郎,是有何烦心事了?”耀灵端来了盏茶,顺势问道。

她一上午都在琢磨这事。连幼清借病躲课,都顾不上管一管了。

“近日来府上的,可有袁家或萧家人?”

甘棠想了一下,道:“两日内无。”

谢幼安拿着茶盏,心道不妙。这两家消息都灵通极了,顾子缓归吴郡这事,再隐秘,也难瞒得住他们。对北伐之事虽是支持,这两家却投入甚小,自然战战兢兢观望,就怕哪一族立下了奇功。

如今顾子缓归吴筹粮,他们这般不作声,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心中有数了。

不一定立刻反叛,但一定是隔岸观火。

“璇玑呢?”谢幼安问道。

“在养一味药,据说稀奇得很,需得子时放在月光照的地方,辰时浇水,午时前还得收回来,半分差错也经不得。”

她闲时都不一定肯帮,现忙时自然不会插手。

还是去找叔伯商议吧。她方欲起身,又坐了下来。

她再是早慧也是女郎,便是让谢混谢景恒去说这话,尚且不会被叔伯答应。若不想的周全些,哪里有人肯听她说话。

不由叹了一息。

“女郎诶,今日眉头蹙着便没解开过,若是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也好,指不定耀灵能歪打正着出个主意呢。”耀灵添了碗茶给她,半真半叹地道。

谢幼安笑着睨了她一眼,道:“朝堂之上的事,我都没什么头绪,你懂甚么?”

“女郎瞧不起人啊,耀灵好歹也是识字的,还念过几本书呢。”

“我们去安泰寺想想法子吧。”她思忖许久,还是乘上了牛车,去往安泰寺——

释子是她的师兄,江宴收的第一个弟子,也是最年长的。

她今日不是去藏书阁,而是径直去释子的房间。她去时候真巧茶香四溢,一壶好茶堪堪煮好,“来这儿喝茶了?这可是初冬的雪水煮出来的,统共没有几杯。”

谢幼安却不是来闲聊的,她直接问道:“师父近些日子有来吗?”

“没,倒是子缓来了一回,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那师父去哪里了,”见四下无人,谢幼安索性坐了下来,自己拿过了茶,疑惑地问道:“当真是不知道?”

释子双手合十,无奈地道:“说了当真不知,不知。”

谢幼安见状,掏出一小巧的锦盒道:“殊莹的生辰要到了,我备为其下了礼,放安泰寺可好?”

“放在我处作甚?”

“师父若回建康城,必定先来安泰寺。”谢幼安含笑看他,道:“终归不可能找我,所以只能先放在这儿。拜托了,师兄。”

“好,那你便放这儿吧。”

他终于应下,伸手要来接过,谢幼安却又按着锦盒不松手,笑道:“师兄怎么都不问问,为何师父不肯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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