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111)

四野之人,这一刻没有人敢接话。

于衷伏在地上爬了会儿,摩挲找寻着自己脱框而出的眼珠,只是无论他如何爬,都爬不出元子攸的脚下。

他忽然嗤嗤地笑起来,每一声都像夜婴啼哭般骇人。

元子攸疑惑地轻轻一笑,“你笑什么?”

“笑你最终有一日也一定会像我今天一样。”

“快死的人总是喜欢说些有的没的来壮壮胆,我给你这个权利。”他毫不在乎,斜着剑慢悠悠在于衷身上擦了擦,抹去剑身的血迹。

于衷道,“我死了算什么,我门于氏还有人,远的不谈,我于衷的儿子就还有三个,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是吗?”他又笑了笑,仿佛带着怜悯般看着于衷,“是不是一个在幽州、两个在渤海,去年和秦郡公为伍,一齐向党项运粮。”

于衷心中忽然生出剧烈的恐惧,“你……”

元子攸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一个也不给你留!”

两堂幕布一揭开,两个卫士一前一后走出,来到他面前,手中各捧着一个红黑相间的匣子,在元子攸眼神示意下,一齐揭开,放到他面前。

“你三个儿子都在这儿了,不叙叙旧吗?”

于衷颤抖着双手探向匣中,抚摸着头颅上的轮廓,有两颗放在一起,一颗已经腐烂,曾经的清秀不再,反而因为运送的时间过长,已经爬满了蛆虫。他拼命搜索着记忆里的笑颜,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沉静片刻,忽然像个疯子般仰天嚎叫起来。

元子攸后退几步,仿佛疯魔般也轻轻地笑起来,甫一运功,红色外衫寸寸碎裂,内中所穿,分明是件白色的孝衣。

只是报仇之后,他忽然有些茫然,沉默地望着远处庭院中的落花飞雨黯然神伤。

结束了吗?

只是一瞬间,他箭一般飞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写得有点小血腥~~(⊙o⊙)算不算重口啊?

☆、六十一.烟雨

六十一.烟雨

城南河边人迹渺渺,偌大天幕,只有一弯冷月散发着点点微弱的光芒。

赫连瑾沿着河边低行缓步,河床挨着边外小镇,地势渐渐低垂,到了桥底,天边正好降下绵绵细雨,一时走脱不得。她只好斜靠着桥底的青石,默默望着点点细雨飘打在渺渺烟波里,升起淡淡的白雾。

“原来你在这儿啊。”尔朱浔不知何时寻到她,选了个位置和她一起,并排靠在青石桥底面上。

烟雨中的景物变得浅淡而模糊,仿佛水墨画里的青烟,缓缓升起,朦胧而不真切。

赫连瑾忽然道,“婚宴结束了?”

“我看你心情不好,所以出来看看。”

“我恨好,有劳挂心了。”她平静地望着一江春水,唇边不觉有了一丝笑意,“到是九爷,这样重要的场合贸然离席,难道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他思量着告诉她原委必会惹起变故,故而不提及婚宴上的事情,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的侧脸上,“其实你是有心事的吧?”

“没有。”

“言不由实。”这种语气,更多的是宠溺和宽容,而不是被欺骗和忽视后的恼怒。赫连瑾不由看了他一眼,微微勾气浅淡的唇角,“九爷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是你让我改变的。”

他忽然的正色,还是让赫连瑾有些无所适从,撇过头去继续看漫天的细雨如丝。语中飘来的风,携着雨丝打湿她的衣襟。尔朱浔站到她面前,挡住桥洞里吹来的风雨,笑着抬手遮在脸上,“这样也不是办法吧,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

他回过头来。

赫连瑾笑,“九爷有什么好办法吗?”

“那倒没有。”有也不说,他心里偷乐,道,“过了三月我们就会秀荣川,好吗?”

“这里也不是长久的居留地。”赫连瑾,没有正面回答他,目光有些遥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眉宇间沁着淡淡的含蓄的清愁。

“留在这儿看别人恩爱?”他忽然这样说,淡淡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关切,心里却厌弃自己。

这算是触到了赫连瑾的逆鳞,她的面色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摆脸色,闭了闭眼睛,平淡道,“九爷不要逼我。”

“我没逼你,只是你希望你好好看清楚现实。”

“我已经很清楚了,也没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只是九爷明不明白,一段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遗忘?九爷把我赫连瑾当什么人了?”她面有怒色,攒住拳头低头不去理他。

尔朱浔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早一点忘记,早一点走出这个阴影。赫连瑾应该是明媚潇洒的,而不是整天苦着个脸,让人看了就想起冷宫里弃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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