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30)

赫连瑾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公子性情高雅,笛声亦是清幽出尘。”

“你一直在外面?”崔颖手中一顿,放下了那卷价值不菲的经书。

赫连瑾低头掩去脸上的尴尬,“来得不久,只听见笛音渐入□,意犹未尽,公子便收尾了。”

“你也懂音律?”

“平常听三小姐在前院抚琴,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

“过来。”崔颖忽然对她招手,赫连瑾在原地愣住,见他面上已露不悦的神色,连忙走了过去。亭中央摆了桌案,在上面铺了绸缎,崔颖取出一卷羊皮展开。他纤秀的手指点在画满音律的卷上,“你且看看。”

卷面有些陈旧,显然已经有些岁月。赫连瑾试图从杂乱的面上寻出什么,半晌只得放弃,“奴才愚钝。”

耳旁听见他细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收回那卷羊皮,默默背对着她站了会儿。亭外雨势渐渐收住了,才一挥手,“退下吧。”

“他还说了什么?”自那日单独见过崔颖被崔孝恩知晓后,赫连瑾耳旁就没断过声音。午后院内送来阵阵凉风,赫连瑾收了晒干的鱼肉,把崔孝恩晾在后头。女子忙拉住她的衣袖,“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赫连瑾一摊手里的鱼,“三小姐,你都为着这事烦我好几天了,本来半天就弄好的鱼干,一直搁到了现在。回头赵大娘找我算账,我可实话说了。”

“好啊,你还威胁起我来了!当日是谁引你入府,得了便宜就忘得一干二净,我怎么就帮了你这个没心没肝的?”

崔孝恩无赖起来一反常态,全没有半点平日在外的精明大方,赫连瑾怕她闹起来引来下人看笑话,忙把她拉进腌鱼的坊间,“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崔孝恩露出得逞后的得意,“我也不为难你一个小人,你帮我做件事就好。”

赫连瑾就知道不简单,垮下了一张脸,“小姐,你可别想着法子捉弄我啊。”

“呸!”崔孝恩啐了口,“快给我收起你这脸色,让人看见了,没的以为我欺负你个杂役小子。”

赫连瑾哭笑不得,“是、是、是,是奴才不对。”

崔三小姐这才展了颜,把个油布包塞到她手上。赫连瑾才翻了个身,她就大叫起来,“不准偷看!”

她哪里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想到要拿着这个东西去叨扰那个冷冰冰的贵公子,顿时觉得一股凉水扑面而来,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忙不住告饶。

“快收起你这死了爹娘的脸色。”崔孝恩不悦地哼了声,“你一个杂役小子,还计较这些不打紧的脸面。等办成了事,回头我给你一些银两才是正紧。”

“三小姐——”

崔孝恩气得拧了她一把,“难道你要我一个大姑娘恬着脸亲自上门不成?”

赫连瑾被她这股子泼辣劲骇住,逼不得已,只得应承下来。崔孝恩一直把她送到崔颖居住的青山院,远远冲她扬了扬手,赫连瑾见逃不过,狠了心厚着颜冲进去。

门前侯立的丫鬟乍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吓了一跳,“这位小哥,这么急匆匆的,莫不是走错了院子?”

“这可是崔颖崔公子的下榻处?”

两个丫鬟听她这么分明说出自家公子的名讳,惊诧之余忘了盘问,赫连瑾又道,“闲杂事情不敢叨扰崔公子,只是奴才奉了三小姐的命,有紧急的事求见崔公子。这事要是办不成,奴才也不用回去了。”

丫鬟早得了令,这时听她这么说,当下为难起来。身后门帘忽然被人揭开,蓝翎仍是一身浅蓝色水袖长裙,风姿绰约,秀丽的脸上不施脂粉,笑起来像清雅的白色牡丹。她挥退两个丫鬟,呵斥道,“真是没规矩,也不见来的是谁?”转而笑着拉了她的手,径直引进房去,“公子下次再来,直接进来便是,犯不着通报两个小丫鬟。”

赫连瑾忙道,“奴才身份卑微,怎敢恬称公子?”

蓝翎怕她还要客套,一叠声笑着把她推进内厢。赫连瑾措手不及,摔了个狗啃泥。她揉着晕眩的头,才发现眼前多了双雪白的靴子,震惊之余,抬头看见半空中伸下来的一只手,纤秀修长,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再看看自己的,下意识收到袖子里。

头顶的人有些不耐,“还要我扶你起来吗?”

赫连瑾只好搭着他的手爬起来,触碰到他的掌心,微微怔了一怔,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

室内染了地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暖洋洋地让人浑身无力。赫连瑾不适应,往靠窗的地方近了些,崔颖皱了皱眉,“离得这样远,我会吃了你吗?”

赫连瑾无奈地退回来,心里又打了一遍腹稿,把那油布包从怀里掏出来,立时如烫手山芋般不由分说揣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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