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掖庭宫花事(171)

若说兴趣,楚邝倒是对她更有兴趣些,便去捏小麟子的脸。小丫头片子越生越俊,袍子也撕歪了,男孩似的淘气日比一日。

修长手指捏着小麟子的脸蛋,捏得小麟子生疼。脸蛋和嘴都被歪去了一边,嘴上却不敢说话,半片笋子咬在齿间,只能吸溜吸溜地卯进去。

都这样了还不忘惦记一口吃。楚邝冷眼睨着,勾唇低侃:“一个奴才也敢上主子的桌用饭。”

听在小麟子耳朵里怎么就跟威胁似的,带着楚世皇族生来的冷贵。小麟子扒拉扒拉着筷子:“二殿下捏疼奴才了。”夹起最后一截山药片,呼啦啦地就往门外头跑,跟风儿似的。

蠢奴,赏她话儿都不懂识趣。楚邝的脸便青红黑绿,楚邺笑道:“二哥何必总为难一个奴才,被太子晓得了又有话说。”

楚邝瞪他:“有为难么?不过是图个乐子。”

兄弟二个小时候不避讳地暗示小麟子是女孩,长大后倒是互相之间不说了。

午间的宫廷显得静谧无声,搭手的宫女与弓背的太监在红墙下往来进出,足尖擦着地板,生怕发出什么响动。

“呼呼——”小麟子一路鬼追似的往御用监跑,用太子爷的“蜮”字换了几截红雪松木,便穿过右翼门往回走。御用监倒是离着她的院子进,但是不敢回去换衣裳,生怕被打瞌睡的吴全有逮个正着,一路拿了木头便往御膳房回来。她脚步咻咻,少年走得轻快,原以为这会儿午休光景,肯定陆安海不在。老太监人老了,中午必须得去魏钱宝的屋子里蹭会儿觉。

哪儿想前脚刚进院子,便看见陆安海赫然地躺在老朱师傅那把靠椅上,正在呼哧地打着呼噜。已经快六十的陆安海,呼噜声不算重,那苦眼瓜子下的窝窝却越来越深,像两条斑驳的苦瓜纹,又厚沉又歪拧。因着多年的风湿用药,人也更加虚胖了,动一动都不再像从前利索。

她怕吵着他,探了个脑袋便缩回来。把袍子卷在腰上,假作是才从外面玩得热乎地回来。屏着呼吸,绵手绵脚地绕过陆安海。

然而才抬脚,便听见那苦眼瓜子下蹦出声音:“小心门槛儿。”

她低头一看,门槛上积着一堆水,连忙轻轻跳着绕过。

陆安海见她跳,又道:“小心脑门。刚洗过,滴水哩。屋檐的水滴在小孩脑顶上得生大病。”

小麟子只好顿住,叫一声:“陆老头儿没睡。”

陆安海瞥她一眼,早看出来她袍子断了,只是懒得说。人老了,看着这么个从小一点一点养大的孩子,心里头是知足的,却又是惴惶的,命一般的宝贵,生怕她出一点儿纰漏,平素连骂都舍不得再骂。

和小时候倒着来,那时候是吴全有嫉恨陆安海管孩子;如今陆安海人老心软,吴全有倒开始不时唱黑脸了。

问:“上哪儿玩了?”

小麟子答:“爬树了,给小九爷抓了只鸟儿。”

陆安海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松木,又问:“手上拿的是什么?”

“太子爷要的雕刻木材。”

陆安海就不说话,像是命里该她欠了中宫的,生在宫里还债哩。那皇太子也是越长大越蔫坏,使唤她使唤成习惯了,她竟是也对他没脾气,从来什么都惯着。大冬天的叫她去暖床,到了后半夜又嫌她身上太烫太暖,便用腿踹她屁股,她就顶着月光冷凄凄地回自个院里睡。

还叫她洗身子把尿壶儿,陆安海每想起一次,额头就得抽一回筋。那筋就跟长脚蜈蚣似的,抽多了就消不去了。也不晓得被发现是个女孩儿没有,不过陆安海后来试探了几次,小麟子自个还是不懂事儿哩,他已经准备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求请告老出宫,免得过二年开了化再拉她拉不动了。

就楚邹那冷薄心性与身份,能给她什么?倒不如用存下的家当给她置一身好嫁妆,嫁个好人家不做小。

第75章 『柒伍』不得了坏

陆安海在灶上给小麟子温了一盏蘑菇三鲜羹,小麟子被楚邝吓得一路狂跑,正觉嗓子渴得不行,便吃了几口,去宁寿宫找她的太子爷。

从锡庆门拐进皇极门,两排青松让道,她耷着她的破袍子,直入后头她太子爷的书房。人不在,必是去万岁爷那还耽着没回来。

书房静朴,三面都是黄花梨透雕海水云龙纹的书架子,中间摆一张宽长的大书桌。桌面上有翻开的书页,笔架子上垂吊胖瘦不一的狼毫,有些笔长杆硬,有些刚柔相济,就如他冷与热矛盾交糅的脾性。

小麟子惯是对楚邹的书与笔墨充满崇拜的,尤是他平日凛眉颔首写字时的冷俊颜貌。见这会儿没人,便偷偷挪到他的紫檀西番莲扶手椅上坐下。椅面甚高,她有些足尖不点地,奴才逾越主子的坐席总是紧张。伸出手缱绻地摸了摸他经常伏案之处,那卷弯的桌沿已被他磨得黝亮,似还带着他衣袍上一股淡淡的沉香,她的呼吸便因着这肃穆而不自觉地有些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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