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243)

天色渐渐暗沉,秀荷在屏风后沐了澡,脱下绣鞋儿蜷去了床上。

“吱嘎——”

听一声细微开门声响,一股男子劲爽的味道随风潜入鼻翼。庚武进来了。秀荷把身子在薄毯下紧了紧。

悉悉索索褪衣裳的声音,忽而他就卧上床来。她不想理他,他却执意扳弄着她光洁的肩膀,灼哑的声音异常温柔:“傻女人,那大营里的事儿怎能作数?说好的忘记过去,怎生还是不肯理我?”

秀荷拂开庚武的手,一意不肯说话。

庚武便也不再扳弄她,精致薄唇沿着她秀发间的柔香徐徐往下,大手也在她细腻的耳际若有似无地揉拈。

太久没有过亲昵,那肌肤相熨间竟似异常的敏感,他应是也才刚刚冲过凉,肤表是清凉,内里灼出的却是热烈。那吻虽轻却用情太深,推他也推不开,心倒跟着他软了,一忽而便被他轧在了胸膛下。

四目相对,看到他潋滟且深情的狼眸。近日两头奔波,竟不知清削了许多,鼻梁更英挺了,眼下还有暗青……是她干熬的他。

知道怪他不得,也知日子总是要过,秀荷咬着唇儿吓唬庚武:“我可说好了,这之前的都不作数;但这之后的,你若再与她生出甚么瓜葛,便是不要这三只小狼崽儿,我也不会再随你过下去。”

个狠心的女人,崽崽们还这样小、一刻也缺不得娘疼,她竟舍得说不要。可知便是舍了这三个小儿,他也一样放不过她么?

“你便是不说,我也晓得该怎么做!”庚武在秀荷耳际摩挲,忽而把她唇儿用力一啃,手臂环上颈间。

午夜蝉鸣蛙叫,把床帐里沙沙绵绵的喘息忽遮忽掩。那暧来缠去,小心翼翼,不晓得后来把命儿丢了几回,等到四更天明,双双才遁去梦乡……

……

一忽而黑天,一忽而白日。

眼看就是中秋,柚子又熟。大早上乡下的庄户送来一担柚子,黄澄澄的勾引人食欲。佝偻着背站在阴凉的天井之下,声音低得没有底气:“今岁台风多,收成不是很好,求东家匀几两银子救救急,实在是孩他娘病得厉害……”

老太太盘着三寸金莲,一杆水烟斗吧嗒吧嗒。本来不想借,这种钱借出去了就难收回来,但是庚家那边收的地租少,田水也肥,怕庄户弃了梅家不做,便叫老张去拿来几吊钱。

眯着眼睛,幽沉沉的:“你那媳妇一年到头都在病,实在不行就去城里请个好点的大夫,这样断断续续的,多少钱填进去都是无底洞。”

“是是是……诶,只怪月子里没坐好,落下的病根难治嗨。谢老太太大慈大悲。”庄户千恩万谢地离开。

一家子吃早饭,二老爷因为心情沉郁,不肯出来吃。红木圆桌旁依旧除了大少爷,其余的都是女人。但梅孝奕只是淡漠地遵循礼数,并不再与谁人亲近。

晚春嚼着一筷子酱烧肉,吃得喷香。老太太看着晚春有点浮肿的打着厚重白粉的脸蛋,莫名又想起那天看到的庚家三只小狼崽。

长长闷一口白烟:“那酿酒的瘸腿关福短命福薄,闺女倒是有福气。一口气生下来三个,个个胖得像一团肉。”

晚春剔着骨头撇嘴:“老太太还就别说这桩事,外头都说关伯是咱家三姑姑害死的,背后都戳咱家脊梁骨呐。”

周氏就不爱听晚春的声音,拨着佛珠,冷冰冰截过话茬:“听说先前绣庄上的美娟也生了个带把的,上个月出月子,也搬去了城里。”

周氏很少开口说话,说话时声音便显得阴而哑沉,眼神也是空洞洞的,看得人没有活气。

晓得婆婆嫌自己不生养,晚春面色果然不济,讪讪然闭了嘴。

老太太阴着脸,“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外头人戳梅家脊梁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从前梅家富,戳在暗里头;如今梅家破落了,一个个就雪上加霜。那瘸腿关福就算是被害死的,去年打他、算计他的也是嫁出去的三闺女,要算账也要算在林家的头上,与她梅家有甚么相干。

问梅孝奕去南洋的信可有回还,其实还是希望老太爷下个月重阳能回来一次。

梅孝奕容色清冷无波,只淡淡应道“没有消息”。

老太太眼神凉了凉,又不甘心地继续问:“那孝廷呢,老二家的准备几时回?他在京城也不做事,吃的喝的从哪里来。”

个尖酸老太,连自个孙子都抠。

叶氏扯开嘴角笑笑:“说是在京城投了个甚么干股,吃利息的钱,怎样都能活下去,不用靠家里。真不愧是一个天井下长大的兄弟,大少爷这事儿做得地道。”

周氏捻着佛珠,半闭着眼睛。些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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