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120)

皇帝停住脚步。

她犯他的禁忌。若换成以前,他定会治罪。但如今皇帝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王疏月见他没有说话,忍不住屈膝,静静地跪了下去。

皇帝托了托大阿哥的腰,将他抱得高些,低头对王疏月道:“朕没让你跪,起来。”

“奴才不敢。”

皇帝望着她笑了一声:“你这话对朕而言,不逾越。你说的是对的。十一是将才,是我大清的巴图鲁。入关后,皇父平定前明余孽,扫除南方旧番,他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并不是为将的心,所以朕可以放了废太子,但是十一,朕要关他一辈子。”

说完,他续步往前走。

向后留了一句话:“没手扶你,你自己起来。前面是大红台群房,第一层东面有四大天王坐像、十八罗汉像和喇嘛教噶举派祖师那若巴的佛说法像。其中这那若巴像,你在长洲和京城都是没有见过的。”

这边何庆已经跟了上来,扶王疏月起身。

皇帝抱着大阿哥已经走到大红台下面去了。大阿哥趴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

“主儿,赶紧跟上去吧。”

***

沿阶而上。不知不觉就绕过了大红台的群楼。

群楼中的法相,有汉传佛教中的罗汉天王,也有黄教中的尊者,其中大部分黄教尊者她都是不认识的。皇帝带着她一尊一尊地看过去,其间跟王疏月和大阿哥讲了那若巴的十二大苦行(这一段典故其实蛮神奇的,有兴趣的天使们可以自己去搜搜)。

大阿哥似乎是为了他皇阿玛这次带他来普仁寺而做了功课。偶尔竟然也能应答皇帝两三句。

比起贺临,皇帝的确是一个更渊博和广袤的人。

王疏月很喜欢听他不急不慢地跟她讲述黄教之中高深玄妙的东西。

比如他说黄教的教义与汉传禅宗不同。禅宗的发展历经千百年来,士大夫阶层的传承与扩展,生出了太多形式。继而逐渐成为了文人精神的依托,不免在动荡时狂乱,不然就是流于对经论的过度研讨,而歧义乱生,这样并不利于文心和人心的安定。但汉人对这一点并不自知。

黄教的传承,多年来却极其朴素。这也和西边少数民族落户的文化水平有关。它的传承,依托的是圣者的言传和身教,这些喜马拉雅山脉中圣者本身就是经典,他们以自身演绎,所以信徒更为纯粹虔诚。

所以禅宗他要动用皇权干涉压抑,但黄教却要大力扶持弘扬。

对于王疏月而言,他是卧云精舍之外,一个更为现实的世界。

皇帝的这个世界不回避对文华与艺术的欣赏与追逐,也不乏对历史和时代的思考。

在他的阐述之中,王疏月似乎也慢慢看到了父亲这些前明文人的局限。

正所谓“不避涉历史长河,也斟酌一日阴晴”

凭心而论。

王疏月很爱慕这样一个人。

但是碍于他的帝王身份,也碍于她的汉女出身。很多情意盈盈的话,王疏月暂时还说不出口。

皇帝在言辞上到是比王疏月要自如很多。然而奈何他多年不识情爱的那颗钢铁心,以及君臣之间说话的章法,一时难以扭改,导致他虽然说话说得自如,但那些话却时常硬得像钉子一样往王疏月身上落。大半年了,始终和他那身龙袍一样,穿得严丝合缝,开不了一丝窍。

第53章 相见欢(一)

等眼前撞入大片大片的海灯的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东红台前。皇帝让张得通将大阿哥抱了下去。抬手理好马蹄袖口,压平胸口被大阿哥抓出褶皱之处。

浩荡的仪仗都停在了石阶下面。

猎猎山风,由上而下迎面而来,将殿宇间的碧树吹得沙沙作响,也将王疏月发髻吹乱了。

皇帝转过身的,伸手将她耳旁的碎发向后挽去。

“张得通,拿个篦子过来,替和妃篦一篦。”

张得通忙应话去了。

宫人上前来替王疏月理鬓,王疏月望向皇帝道:“容妾去梳洗一下吧。”

“不用,你平时就是整洁的人。心也稳当。如今只是头发乱了,算不上不敬。”

说完,牵起她的手道:“朕带你见桑格活佛。”

两个人并肩跨过“南无啊弥陀佛”的门额。桑格嘉措正在客殿中等待皇帝。

他穿着绛色僧衣,手上挂着一百零八颗的红玛瑙数珠。王疏月听皇帝说过。这位活佛已经是七十岁的高龄,但也不知是不是身中住着神灵尊者,他虽然满脸不满皱纹,却已经精神矍铄。面目平静慈悲。

皇帝与活佛相互见了礼。

桑格嘉措侧身向皇帝身后望去。

皇帝松开她的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她上前。平声提道:“行万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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