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184)

王授文牙齿和舌头几乎咬在一起,终是念不下去,伏身叩首喊道:“皇上,臣罪该万死。”

皇帝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将那折子拿了过来:“你怕什么,朕都替这个掌笔的人痛快。呵,骂朕上不知孝太妃,下不知友兄弟。听起来,朕那个‘大逆不道,’还给他批错了!这回朕要是不准十一回京,朕才是大逆不道!”

说完,一把将折子丢回案上。

那折子翻扯开来,硬折面打在桌面上,啪地一声,包括张得通在内满屋子的奴才都跟着跪下。

王授文只得给十二使眼色。

十二心里也怕,“皇兄”的称呼也不敢用,但思前想后,此时也只有他和皇帝既是君臣,也是兄弟,比王授文和程英这些人,有利开口。于是,硬着头皮跪直起来,认真地拿捏了两下语气,方开口道:“皇上,您仁厚,既赦了醇亲王爷,也给三溪亭的罪人一个恩典吧。”

皇帝笑了一声:“朕论政事,你说家事。”

“奴才不敢。皇上,奴才是见皇上龙心不快,只求替皇上疏解,请皇上降罪。”

皇帝没有再说话。

屋里炭盆中火星子劈里啪啦地响着。十二看着皇帝的手在案上渐渐的捏紧。

良久,才渐渐松开。

外面,曾少阳和何庆立在南书房的西窗下。

望着头顶晴光灿烂的天空,双双不敢出大气儿。

过了好久,何庆才出了丝声。

“欸,这几日在日精门上都没见曾尚平。你这个哥哥……去什么地方了。”

曾少阳叹了口气:“求内务府的人,把他发放到畅春园去了。”

何庆怔了怔:“都说咱们是拜高踩低,我看独有他能替我们这些奴才的人去打那些人的脸。旧主倒了这么些年,他还肯去奔投,也是有气节了。”

曾少阳对着晴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啊,连劝他都觉得是我没脊梁。”

话音还未落,却见十二扶着i踉踉跄跄的王授文,并程英一道从南书房内走出来。何庆忙跟进去。张得通正指几个小太监在里面灭炭。

皇帝坐在书案后,未掌灯,面色阴沉。

他刚要出去传人进来添茶,却冷不防听着一声冰刀子。

“何庆。”

“啊,是,奴才在……”

“给敬事房传话,膳牌不用承了,让和妃过来。”

“是。”

下意识地应下,正准备走,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大对。

何庆站住脚步看了张得通一眼,大着胆子走回来,跪下问道:“万岁爷,您的意思是,让和主儿来养心殿侍寝吗?”

话音刚落,却见皇帝手在案上猛地一拍,喝道“放肆!”

张得通忙道:“万岁爷恕罪,他传了话回来,奴才教训他。”

皇帝心绪不稳,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怪他要多嘴问这一句。

这两年,他几乎不再让王疏月走敬事房的流程,也不肯让她从敬事房调教嫔妃侍寝的那一套规矩。但今日不知怎么的,想起贺临,然后想起她,再想起两三年前雪地里的事,他竟然一时,意不能平。

如今让敬事房去传她来侍寝,也不是为了立什么规矩,只是在这个时候,敬事房的这一堆形式,似乎才能直观地让他确认,王疏月的归属。

她是他的奴才。

嫔妃。

女人。

有这个必要吗?

皇帝一直觉得自己行事都有毋庸置疑的理据,但在这种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什么酒上了头。

道理想不通,话就更说得厉害。

“还不滚。”

何庆被吓得厉害,连滚带爬只管往翊坤宫滚去。

王疏月这边刚与大阿哥吃毕饭,大阿哥温书去了。

晚间,婉贵人过来,与王疏月在灯下一面翻绣样,一面闲话。

没说几句,敬事房的人就过来传话了。

不说王疏月,婉贵人也有些错愕,待人走了脱口道:“我怎么记得,万岁爷是不让娘娘……”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忙垂头搅着手上的帕子,站起身告辞出去。

敬事房的太监们也是两年多没有在翊坤宫伺候过这种事了。领头的太监对着王疏月也有一丝不自在。这会儿见婉贵人走了,才小心道:“那……奴才们这就伺候和主儿过去?”

梁安喝道:“忙什么,时辰还未到呢。咱们主儿……”

“梁安。”

“主儿……”

“不能没规矩,听公公们的。”

说完,她再没开口,淡着脸,转身往里间去了。

其余的人此时也觉察出来气氛有些不大对。看了看梁安,见他不说话,这才敢跟进去。

一个有些头脸的太监不免跟领头的太监嘟囔了一声:“和主儿这里,可真是轻狂,除了皇后娘娘,哪个嫔妃不盼着咱们这般伺候,偏翊坤宫不给咱们好脸子。要我看,这位主儿这几年是受多了皇恩,越发宫中的本分都忘了,连带他们宫里的奴才,不说孝敬咱们,竟还给起脸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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