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262)

她一面说一面往前面走,却迎面撞上了梁安。

“这会儿,咱们翊坤宫的人出不去。”

“什么意思。你脸……怎么了……”

“先别管我脸怎么了,长春宫的郑三元带人守着翊坤宫的进出口,说是皇贵妃贵重,为求周全,一应取用之物,只准使内务府各处月前备下的那些,翊坤宫不准闲杂人等进出。我将才与那狗奴才理论,他非但不放,还给了这一耳刮子。”

金翘脸色一白:“咱们的人一个也出不去吗?”

“出不去了,孙淼一早就盯着今日了,主儿今儿晚上一发作,她就命人守了宫门。金翘啊,咱们之前生怕她在主儿的药食里做手脚,日日防范厨房和药房去了,如今看来,她的用心竟是在主儿生产的鬼门关上。我刚过来的时候,见周太医跪在偏殿里听训,这怕也是长春宫有意为之,这要紧关头上,主儿身边没了周太医,可怎么得了。”

金翘多了跺脚,“好恶毒的心,主儿身子不好,若有好歹就是天命,长春宫……长春宫最多被训斥,连顶罪的人都省了啊。”

梁安道:“这会儿翊坤宫里都是长春宫的人,你就不要说这些了。咱们主儿福大命大,长春宫也不敢明着下手,他们不过是赌主儿熬不过去。既如此咱们就再不能咒主儿了,你赶紧进去守着。我再和禄子他们想想办法。”

金翘搓着手上的血迹,应道:“这会儿你到比我冷静,好……我进去守着主儿,你一定要想法子,去养心殿传个话呀。”

更漏的声音被喧闹的人生掩盖了。过了三更天,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王疏月被一阵猛烈的阵痛拽回现世。

再这之前,她觉得自己的魂几乎抽了身,飘荡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之上。意识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皇帝在桑格嘉措面前的那一句:“朕与和妃,是有愿同流的人。”

那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渐渐被吴宣呼唤声逼退,王疏月睁开眼睛,西暖阁内一片灯火辉煌,每一个宫人的脸都因为担忧而显得有些扭曲。

“娘娘,再撑一会儿。”

王疏月喘了一口气,尽力将含人口中头发吐出来,哑声道:“主子……在吗?”

吴宣朝外面看了一眼,含泪摇了摇头:“没有。孙淼不让娘娘的人去养心殿传话……”

王疏月咳了一声:“不在……那也好……周……周明呢。”

“被传去偏殿里回话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娘娘,您一定要撑住啊。”

话刚说完,一个宫人进来传话道:“外面太医大人,询娘娘可醒过来了。”

吴宣抹了抹眼泪:“醒过来了。周太医回来了吗?”

“还没有。现在院正大人在外面,大人呈了催产的汤药进来,让您伺候皇贵妃娘娘服下,有助娘娘生产。”

“娘娘身子一直是周太医照料的,院正呈的是什么汤药!”

“这……”

接生姥姥急道:“夫人,娘娘已然是力竭气尽,单靠母体之力,实难生产,再拖下去,恐怕连小主子都要出事了。”

“那也不能胡乱……”

“姨母……”

“娘娘……您别说话。存着力啊……”

“我已经没剩什么力气,那药是周明开的方子……您……把药端来……”

“可是,周明说过,这药……”

“姨母,你是实心人,但有些话,不要出口……会伤到您。您啊……就记着我的话,若我不好,您就替我说给皇上……生死是我的事,与周明……等人无关,不要迁怒,不要怨恨,以后,待大阿哥好些,别一味地吼他……”

“娘娘别说了……”

王疏月别过头,对那捧药的宫人道:“你过来……服侍本宫……把药喝了……”

那宫人看了吴宣的神色,有些迟疑。

“过来……本宫没什么力气说话,你再不过来,就要害死本宫和皇上的子嗣了……”

吴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不忍看也不忍想,只得颤巍巍地站起身让开,用手摁着自己的脖子往窗边走去。

王疏月入宫以后,一直都在吃苦药。

可这一碗药比之前所的药加起来都要苦。甚至带着一丝辛辣,顺着喉咙一直流淌到五脏之中。

她忍着呕意,强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吞下去。接踵而来来便是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的剧痛。她不由绷紧了整个身子,死死地抓住被褥,抠紧脚趾,眼前的辉煌的灯火也渐渐演化成血红色的光雾。

男人带给女人最大的伤害终于来了,大到足以了结掉女人的性命。

疼爱,怜惜,荣华富贵,这些从“伤害”之中衍生出来的,被男人捧给女人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在生死之间暗淡下来。而当这些华而不实的光点暗下去之后,王疏月也终于肯对自己内心承认她对那个男人的情意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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