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44)

据说,陈氏得病期间,先帝爷不惜带着自己的母亲,皇子,公主,后妃出宫往承德避痘。直到陈氏死了半月之后才回来。十二那时候还很小,回来后见了母亲的棺椁吓呆了,也不知道哭。皇帝气得骂他是不忠不孝之子。

贺庞就在后面掐十二背脊上的肉,硬生生地在灵前把十二给掐哭了。

怎么说呢。皇帝在陈氏死后,把她从一个贵人直接抬到了贵妃的位置上。

死后极尽哀荣,甚至让贺庞与十二一道成服。皇帝希望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这个妃子痛哭。但说白了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

这算是一种遗弃吧。冷静,理所当然,甚至不需要承担任何指责的遗弃。

天花对满清皇族来说,就意味着遗弃。就连对皇帝也许也是一样的。

王疏月的思绪就这样散远开来。

迎着晚风继续往日精门走。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天皇贵胄,等闲断人生死的贺庞,现在应该仍然道貌岸然地躺在榻上,他那种人,一板一眼,一定不会流露出一点点情绪来。

可是,他会怕吗?

***

次日,原本是叫起的时候。

王授文端着顶戴跨进南书房。

天下了雨,来往的办差的宫人撑着伞结伴而行,湿漉漉地面被或轻软或厚实的鞋子底踩地“噼啪”作响。宫墙下的青苔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活了过来,被雨润得油绿鲜亮。细密的雨帘子挂在窗户外头,风一吹,竟冷得底下站班的人打寒颤子。

小太监在门外收了伞,曾尚平便迎了上来。

“想大人已经听过宫门上的话了吧。”

王授文点着头,但是并没有应他的话,下意识地把眼神投到了书架后面。曾尚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反应过来他找王疏月,忙道:“大人寻王姑娘吧,将才内务府的公公把她唤去了。”

“哦。”

王授文心神不定,正不安地正顶戴。

程英也从外面跨了进来。

“天一下就变了啊。”

一语双关。说得有些吓人。

王授文回头看向他,“听什么消息?”

程英道:“不算消息,我就在宫门上问了一嘴图善。张孝儒比我们都进来地早,这会儿老祖宗在寿康宫见他。”

王授文一巴掌拍在书案上:“都说他是个记旧主的老顽固,我看他就是个乱臣!不对,是糊涂蛋,他以为出了这个事,废太子就能被放出来做储……嘿!”

他把话收住。一屁股坐在书案前。

程英道:“王老,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王授文摇头一笑:“对,现在说什么都不对,程老,咱们搬尊观世音进来,跪着念佛吧!”

第22章 忆秦娥(二)

程英道:“你这人……哎……我的意思是……”

他声音低下来,王授文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曾少阳,曾少阳知道他们要说要么掉脑袋,要么稳黏脑袋的话,识趣的掩好门,退到外面去站着了。

程英这才道:“前面死在天花上的旗人不少了,过不过得了鬼门关,都得看天意。王老,您已经站稳了一条道,您和我又都是跟着皇上一路过来的人,有私心也就是没有私心,您老若这会儿说我个党同伐异,这四个字掉脑袋,我也要跟您老认。天地良心,这关口,谁敢想皇上不测,就怕说不准。如今,怕是十二爷那位佛爷都有自个的想法,你我二人不能光在南书房坐着啊。”

“我们不坐着干什么,哦,跟着也去寿康宫磕头?你自认你抵得张孝儒那张状元嘴?你怕不是忘了吧,当年先帝圈废太子前,你和我递上去的是什么折子?不怕他在老祖宗面前戳穿我们的脊梁骨。”

程英摁了摁额头,有一种跟他好歹说都说不下去的感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要问你,你给理一理,真到了那一步,万岁爷那最后一道旨会怎么下。你眼睛最毒了,你给指个灶,让我安心啊!”

烧谁的灶子,怎么烧,这是为官的一门大学问。

王授文就是灶烧得好,才能压过了一干正儿八经的旗人走到现在的位置。但现在怎么说呢,稍微讲点知遇之恩,讲点君臣之谊,他也不想去猜皇帝的最后一道旨会怎么下。此时他坐在空荡荡的南书房里,鼻子发酸,背脊发寒。

老天爷的玩笑,开大了些。

才把女儿的准夫婿断送了,现在,又要断送自己的前途了。

爱新觉罗家的这些男人,既然都掌了天下,就不能活得长久些啊。

程英见他不肯说话,心里急,但面上没了意思。也跟着沉默下来。

雨是越下越大。劈里啪啦地打着琉璃瓦顶。

过了好久,王授文重新开了口:“程英,不要过慌,再耐几日,这会儿是伸脖子挨刀,缩脖子也挨刀。看着张孝儒和太后娘娘的动静,若真的到了要变天得时候,咱们赔点前途算了,大不了把你我从南书房踢出去。但是万一没变天而咱们却转了舵……程英,当官是要拿俸禄,发扬家族,荫蔽子孙,不能把脑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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