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姐(修兰记)(3)

作者:龙门说书人 阅读记录

阿修感觉到山里人生存的不易。

阿兰说:“紫纹兜兰,一级保护植物,值不少钱。”

阿修又听见了淳朴的恶魔之音。

阿兰忙了一个月,卖掉一货车竹子,买了一份礼物,绒袋子装着,送给了李修。

阿修打开袋子,灿灿的足重金条上,写着四个字,“丰衣足食”。

言兰说:“你哪天生日,我懒得知道,礼物提前给你,有空常来山里玩。”

电话不断的人,护林是玩笑话,红尘里利来利往,少不了李修这样会看局面的人才。

阿兰又去擦兰花叶子。

李修收好了金条,说:“挺好的生日礼物。”

雨季放晴,李修下山,阿兰去深山研究植物了,没来送他。

李修回头看了看山道,云深不知处,谁也不知道独自惯了的阿兰,在哪个山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去了一个新的小镇,海拔六百多米,清凉很多,

让我想起做人最初的感觉,

儿童的、少女的、妇女的。

世界杀死了那个无知少女,我保留了儿童的人格,以及进化到妇女的心智。

虽然少女匮乏于金钱、技能和信息,兜兜转转,人见人耍。

但我依然感谢这个少女,从十几到三十几,勤学勤走,蜕变积累,从不言弃。

看她缓缓谢幕了,我要对她挥挥手。

未尝不好。

第03章

阿兰每个月要晒几百斤米粉,从大米浸泡打浆,到湿米线成形,再摊到竹网架子上晾晒,最后按五十斤一袋装货。

米粉机是祖传的,市场价几千块,阿兰将这台机器保养得很好。

米粉零售价四元一斤,刨掉电费之类,利润一元左右,都是阿兰的人工。

她常常骑摩托车,载着五十斤一袋的米粉,离开山区,到主干道等小巴。

小巴司机停车,接收她的货,运送给订货的饭店,运费到付。

阿兰也就七八个固定客户,她无心扩大生产,光这几百斤米粉,每个月就要消耗她好几天。

阿兰到了冬春,还会晾晒几百斤笋干,同样出售给饭店。

笋干的价钱,可观一点。

夏末,阿兰则要收花生,花生可以榨油,但她没买榨油机。

山里的梯田荒了可惜,阿兰租了下来,种满了花生。

收花生、洗花生和晾花生,那是阿兰的花生季,起码要忙活半个月。

卖花生、笋干、米粉的钱,都是阿兰的伙食费。

卖竹子的钱,卖蘑菇干的钱,则是阿兰的积蓄。

另外,阿兰每年的新衣服,靠砍柴。

柴禾平时是没市场的,要等山下人酿酒,煮大桶糯米,一大缸一大缸地酿,几十斤几十斤的柴禾烧。

手臂粗的柴禾,一百斤十来块钱,装满皮卡车,一吨两千斤,大约三百元。

阿兰每年秋天,大约能砍个几千斤,穿梭在原始山林,挥着柴刀,挑大树的枝干下手,堆在山道边,码的整整齐齐的柴垛,像几座小山。

卖了柴禾,阿兰给自己添置了一条牛仔裤,耐磨,一件蓬松的羽绒马甲,暖和,她还买了几团毛线,在家织一件象牙白的粗线毛衣,她要织小团花,缀珍珠,又买了几十颗小粒珍珠。

阿兰拾掇好一切的时候,她的小仓库已经存好花生、大米、油盐、水酒、红薯、玉米、白糖、柴禾……

被褥也洗干净,晾干,准备过冬了。

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冬天落了霜,阿兰正在炉子边烤火,竹筒香菇鸡肉饭快要熟了的时候,阿建回来了。

阿建是阿兰从小认识的朋友,也是冰工厂的后裔,但阿建早搬出去了,在城里的工业园,开了一个玩具厂,专门做高仿玩具枪,出口生意还不错,算是个小开。

阿建听说了阿森的事。

阿建不是傻子,他一进门,劈头盖脸问阿兰:“为了一个外人,废掉阿森的右手,值得吗?”

阿兰听笑了,问:“山猫管得着老虎吗?”

阿建沉默了。

阿兰打了一碗竹筒饭给阿建,阿建闷头吃得正香,阿兰趁势从竹柜子里翻出一个募捐倡议纸,修缮山下留守儿童图书室的名义,二维码都印好了。

她说:“小财神,你回来的正好,给钱吧。”

阿建看了一眼,放下碗,老老实实扫码,又抬起碗扒饭,香喷喷吃饱了,最后要走,走之前嘀咕:“一顿饭两千块。”

阿兰扬声问:“你有没有新款?”

阿建说:“有,贵着呢。”

阿兰说:“上回傍晚阴雨天,我看见一条翠油油的竹叶青,七十厘米长,成年了。城里当宠物蛇卖,三千块起。我回头拿竹叶青跟你换。”

阿建说:“千万别,你不怕蛇,我怕蛇。新玩具枪有,抛壳软弹,你拿来干嘛?”

阿兰调侃:“我拿来打鸟呀,一只画眉鸟两百块,一只八哥五百块。”

阿建说:“大姐,你能放过我吗?你犯罪要是被抓了,我提供犯罪工具,也得被牵连。”

阿兰说:“嗯,你回去吧,没事别来找我的茬。”

阿建灰溜溜走了。

腊月转眼就到了,阿兰在山上挑了不少野生花木,不犯法的那种,移植在大小花钵里,租了一辆小货车,开车下山,在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大小乡镇,赶集出售。

花不贵,二十三十,小棵枫树、状元红之类好卖,阿兰的成本,也就是租车费和油钱。

她去了一个畲族乡镇,换了一些绣花布回来,这里也有阿兰的一个朋友,叫阿蓝。

阿蓝的绣工很好,她的男朋友叫阿雷,两人今年要结婚,阿兰卖了花,凑出几百块份子钱。

畲族人有一个祭树仪式,这一点称了阿兰的心。

正月里买花的人多,阿兰一天卖个几百块,生意兴隆半个月,赚了几千块,转眼就是除夕了。

阿兰就是生财门道多。

除夕也没什么了不起,山里不好放烟花爆竹,阿兰煮了热酒,在地上用红石,画蜈蚣、蛇、鸡。

蜈蚣擒蛇、蛇吞鸡、鸡吃蜈蚣。

她穿的漂漂亮亮的,用蜂蜜烤鸡翅、鸡腿、鸡胸……

阿兰买竹青色的纱帐,托阿蓝在上面绣绿蝈蝈,阿蓝照着宋朝的花鸟册绣好了。

阿兰还看上了山间一块紫点白底的大石头,托人运到山下,打磨成了一个平滑的石凳,又运回来,夏天坐着特别凉爽,冬天则套上绣花鸟的蓝布垫子,见不着石头的美。

阿兰的钱,就是这么存不住。

但阿兰的日子,别有生趣。

深山落小雪的时候,万籁俱寂,言兰搬出祖传的古琴。族中老人相继登仙后,她就弹得少了。

琴背有四个字,陔兰畅茂,世上先有古琴,再有阿兰。

几只鸡在稻草窝里睡觉,四面木墙用厚厚的棕毛垫挡风,暖和得很,几只狗卧在棕毛毯里,一炉竹炭明明灭灭,昏昏欲睡。

阿兰打算开春,养几头牛和几箱蜜蜂,一年多存个六七千块,买一辆小货车。

那天,阿兰听说谁家的小儿子跳崖死了,生前输光了家当,还欠了几十万块。

家中老人面如死灰,饭也不吃,还是养蜂人好心,拿蜂蜜水喂,充饥续命。

山区聚赌的场所,是流窜的,统称宝山。

阿森坐牢了,他的同伙阿铜,还在做这门生意。

阿兰嫌他们烦,但也无可奈何。

何处不能赌呢?在家可以赌,在山可以赌。

山中也非净土,阿兰下山了,她的鸡放养山林,带着琴,进了城。

她重新回研究所上班,心猿意马几个月,下班去吃果盘。

吃果盘就果盘吧,阿兰偏要挑一般人不知道的隐蔽小山顶吃。

她喜欢白石玉阶,登上山顶一座大塔,看湖山风景,俯瞰星星点点的灯火,看到一半,天要下雨。

塔上的一层餐厅,有吧台和餐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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