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81)

沈元夕听得津津有味:“这我听三殿下说过,然后呢?”

“前朝公主的后裔,小郡王白昶,也就是戈芳城白家的先祖,其实与宴兰殿下有婚约在身。”

沈元夕呜呼感叹,更加急切,追问后文。

“毕竟是前朝皇裔,人心也好凝聚。但宴兰殿下被幽主劫走,小郡王立马就悔婚了,还反咬世祖投降幽族。”

沈元夕:“那怎么办?!”

“小郡王的同胞弟弟白咏,跋山涉水去找宴兰殿下,并跟随左右,他也知道了幽主的本意。后来宴兰殿下与幽主婚事定下,世祖看在白咏的面子上,不计前嫌,保了小郡王。”

“那……现在的白家后人,和白咏无关了?”

“中间有本糊涂账。”乌鸦咂嘴,神神秘秘道,“你刚刚听我所说,是否认为,白咏痴心宴兰公主,是个痴情儿。”

“……差不多,难道不是吗?”

“是痴心,但也没那么情贞。”乌鸦语气如同看透红尘,老神在在道,“小郡王的儿女,可不一定都是小郡王的,有几个,是白咏与他嫂嫂所出。”

沈元夕不由感慨:“……好乱。”

“大家族人多就会如此。”乌鸦点头道,“这些儿女吧,有的知情有的不知情,好多事都稀里糊涂一锅粥,但心中有个念头,却是不管再怎么糊涂,白家都未曾放弃的。”

沈元夕以为是什么美好品德,却听乌鸦说:“白家人认为自己是前朝皇族后裔,决不能科举,给大昭做牛做马。”

“……啊?”沈元夕绕不明白。

乌鸦道:“所以我才说,白家人能入仕为官,还成了戈芳城百姓的父母官……对白家而言,简直是太难得了。”

“再怎么说,祖上皇族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我想白家一定出了个想得开的后代,这也不错。”沈元夕很是赞同白家入仕的选择。

“白家人不听召令,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乌鸦说,“白咏学来的毒术,也不知传承了几代,我想肯定不成样子,说不定,早就失传了。”

沈元夕听饱了故事,端起竹笛,又吹了起来。

乌鸦嘎嘎笑道:“小王妃,你吹出的笛声,比我的声音都难听。”

沈元夕不管这些,乌鸦越是这么说,她越是高兴,故意凑近了,在乌鸦脑袋边吹了一段。

乌鸦蹦远了,说道:“你自己眼晕吗?”

沈元夕放下笛子,腼腆一笑,点头:“晕。”

乌鸦嬉笑:“那还如此用力?就不怕吹完头晕眼花,一头栽下去。”

沈元夕羞涩道:“不怕,三殿下在树下看着呢。”

乌鸦红眼一瞧,果不其然,三殿下顶着一头凌乱的银发,睡眼惺忪站在树下仰头望着。

沈元夕低头朝他吹了一曲简单的竹林小调,好好吹的那种。

三殿下迷迷糊糊缓慢地绽出笑容,一脸如痴如醉,真心实意说道:“好听!”

乌鸦吓得不轻,三殿下颇通音律,且对丝竹管弦之声很是挑剔,许多能在皇帝面前吹奏的大师高手,都入不了他的耳朵。

没想到,这耳朵挑剔的混蛋,面对这种五岁孩童般稚嫩笨拙的笛声,竟能夸的出口,还沉醉其中。

乌鸦嗤嗤笑:“瞧这不值钱样子!”

沈元夕吹完,问三殿下:“你不睡觉,大白天的,站在树下等什么?”

“我知道你上得去下不来,所以等着接你。”三殿下打了个哈欠,张开怀抱道,“闭眼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沈元夕却摇头似撒娇:“我怕的跳不下去,怎么办呢?”

三殿下笑得更灿烂了,红色的双眼亮如珠宝,光华流转的。

“那就坐在那里不要动,我抱你下来。”

他爬上树,扶着沈元夕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却不回地面,而是脚下踩风,飘到了林中最高的树上,与她亲昵轻语。

沈元夕伏在他肩头哈哈笑了起来。

这让乌鸦心痒痒,不知趣地跟来,落在了沈元夕的肩头侧耳听。

“说什么呢?也给我听听。”乌鸦厚着脸皮朝两人中间挤。

三殿下一腔情意,被这乌鸦打断,只好悻悻落地,挥袖赶走了它。

见乌鸦避凶藏匿了,沈元夕才抱着三殿下亲了回去。

刚刚三殿下讨他的辛苦费,要她看着给。

沈元夕给了个软糯糯的吻。

三殿下抱紧了她,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上,眼睛睁大了,亮的似被光照透的红玛瑙珠,在她耳旁恬不知耻道:“要试一试白天……”

自从乌鸦找来后,他和沈元夕就没再吟诵过牡丹春。

沈元夕拼命摇头。

三殿下眼睛里的光“咻”地熄灭了。

“哦,你还是不喜欢白天。”三殿下道。

“……会被乌耀看到。”沈元夕说。

“我会打发它外出做事。”三殿下说。

沈元夕没有说话,躺在他怀里安静了许久,凑到他耳边,红着脸小声说:“其实……殿下,我……我这个月的月信……未至。”

“嗯,是你想的那样,但也不全是那样。”三殿下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我想哪样了?”沈元夕脸红透了。

“你在怀疑,自己是否有孕。”

“所以!”沈元夕眨巴着眼,“我感觉……嗯……但我又觉不会这么早,可就是有这种感觉。”

“是,也不是。”三殿下笑了起来,“先前不是说,瞧见树了吗?”

“哦。”

“那就是了,树种上了,但还未结果,至于什么时候结果……我们并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一年两年。”

这话的意思震惊到了沈元夕。

“我要怀个十年八年吗?!”

“三年五年也有可能。”三殿下很是自信,又细心讲解,“等你看见的那棵树结了果,才会结胎显怀,在此之前,除了月信不至,其余与平时无二。”

沈元夕心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又感新奇又觉复杂。

“你们幽族,还能这样……”

“你……除了头一次,之后有见那树花吗?”三殿下耳朵血红,还要装淡定地问她。

“好像没。”沈元夕说。

“不可能,应该每次都见到的。”三殿下蹙眉。

“……可是,真的没。”沈元夕问,“看不看得见那棵树,很重要吗?”

三殿下张了张口,却回不出一句话。

沈元夕悄声问道:“难道说,殿下,这树……只能见到了,才会长大吗?”

三殿下痛苦闭眼装傻,最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按照道理,这树就是繁衍树,夫妻二人合种,浇灌结胎。过程很漫长,要看天意,但应该是每次的辛勤耕耘,都该看到才对。

“那就是说……”沈元夕的脸也要羞炸了,强装着淡定,认真问道,“幽族的夫妻……呃,妻子……每个人,都会看到树吗?”

“大多……”三殿下声音发紧,“我听人说,大多是合种花。”

“那我的怎么是树呢?!”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都差不多,也听说过有的是树。”三殿下回。

沈元夕明白了,这方面,三殿下也是道听途说靠自己悟,比她强不到哪去。

“罢了,不想了。”三殿下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与浸月好好谈一谈。

四月十六,三殿下在戈芳城郊外起阵藏了马车,披上斗篷,肩头落着一只乌鸦,牵着沈元夕的手,找了条渡船,进入戈芳城。

划船绕城一日后,他们歇息在船上。

沈元夕问:“魂找到了吗?”

三殿下点头。

乌鸦问:“在哪?”

三殿下答:“红顶百瓦房。”

沈元夕有印象,白天游船时,途径一个红顶百瓦异常富贵气阔的庭院水楼,她猜测应该是戈芳城中富贾大户的家宅。

乌鸦道:“城主后宅?幽主的魂片在白家后人身上?!”

三殿下点头:“今晚,你就先去探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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