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162)

作者:贺昙 阅读记录

“家君乃耒平孟氏家主孟慈,小女名为令姿,是为结亲一事而来。”

竟是孟家二女郎!

林翡细看她并非如传闻中那般相貌仪态不佳,只是身量小巧,容色平平。虽讲话轻声细语,但敢亲自为亲事出面,想来也是个有胆气的女郎。

她想起姑母临别前千叮咛万嘱咐,托阿娘给李擎兄弟相看新妇,便打算先与这位孟家女郎说说话。

“他今日

休沐,应是有事耽搁了,女郎可先随我在花厅小坐。”

李擎拎着两包城东张家铺子刚出炉的枣子蜜饵喜滋滋地回家,门口也没有个通报的仆人,他径直走了进去,却见阿鹭与一女子相谈甚欢。

林翡瞥了一眼他往身后藏的东西:“姑母又不在家,无人禁着你吃蜜饵,有何好藏?”

李擎讪讪地拿出来:“习惯了,习惯了。”

“令姿,这便是我表兄李长岭。”说罢,林翡笑着看向李擎,“这位是孟家二女郎。”

李擎与她四目相对,都在打量对方,倒是孟令姿先开口:“今日登门实在唐突,望李副将多包涵。”

李擎见她文雅知礼,忙摆摆手:“无妨,无妨。女郎所为何事?”

林翡看他手中的蜜饵直晃荡,打趣道:“你先放在桌上,没人同你抢。”

孟令姿掩口轻笑,随即道:“说出来兴许吓着副将,不如副将先坐下。”

李擎依言坐下,疑惑地看向笑而不语的林翡,冲她挤了挤眼睛,林翡却假作没瞧见。若非孟令姿请求她留下做个见证,此时她该识相地寻个理由离开,可多的话她也不能说。

“八月时,都督曾至孟家赴宴,许诺结亲一事,之后却再无音讯。冬月抗击雍州大军时,孟家献出两千余名部曲相助,仅有不到两百人归来。”孟令姿看着李擎,不卑不亢,“孟家援手,既出于公义,亦看在私交,敢问李副将如何看待结亲之事?

这话问得李擎面红耳赤,虽则仅是口头婚约,但孟家确实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平白悔婚,岂不是叫孟家打落牙齿和血吞?

孟令姿见他赧然垂首,说道:“我今日前来并非逼迫副将履约。若副将无意联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只是我孟家亦非富埒王侯的豪族,损失如此多的部曲,实为创巨痛深。”

李擎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要么依诺结姻,要么想法子补偿孟家,只是这话怎的由她来讲?

李擎将疑惑问出,孟令姿微微一笑:“副将试想,若是家族将满怀希冀寄托在一个女儿身上,到头来却要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个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孟家妻妾儿女众多,将赌注压在这一个女儿身上,亦是众矢之的。

成则招妒,败则惹怨。

李家无意之间将她推至绝境,她只能为自己搏一条出路。即便不能结亲,若能为孟家争得些许补偿,或许还有她容身之地。

这也是林翡欣赏她的地方,不怨天尤人,也不坐以待毙,是个好女郎。虽然性子并不符合李擎的心意,也不懂刀枪,但林翡是乐见二人成就一段姻缘,只是一切还要看李擎。

他思前想后,过了半晌才开口:“令你陷入如此境地实非我所料,可如何补偿孟家一事我做不得主,无法允诺你——”

李擎顿住,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在你听来,‘允诺’二字有些可笑。不过,结亲一事我尚可

自己做主,只是有一事相问,仅你自身而言,可愿嫁我?”

经阿耶病重、阿娘生死相随之事,他体悟到情投意合、莫逆于心的夫妻该是如何,便不愿强人所难,以免日后相对生怨。

孟令姿听到他最后一句有些错愕,微张着口,眨了几下眼。

在婚事上,无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即便她今日至此,也是将选择留给了李擎,她向来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当她再抬起头正视着坐在对面的李擎时,眼神格外坚定。

“我愿嫁与你。”她露出由衷的笑来,初春的阳光照拂在她的面庞,显得她神采奕奕,“我信你是有担当的儿郎,我亦会全心待你,助你成就功业。”

林翡心中欢喜,笑道:“我看你二人甚是般配,定会恩爱相得。”

说罢看向李擎:“怎的,不请我这个媒人吃两块蜜饵?”

李擎回过神,忙去拆开油纸包:“不早些讲,方才还是热乎的,我知你不爱食甜,便没开口。”

“平日确实不怎么吃,可今日接连遇到喜事,该吃些甜滋滋的。说来,你还不知我阿嫂有孕吧?”

孟令姿见他与林翡不拘小节,也直接用手接过李擎捧来的蜜饵,边听他们讲话,边细嚼着。见他们表兄妹说起话来轻松自在,与自家的情形大相径庭,便对今后生出期盼来,脸上的笑容一刻不停。

可刚吃了两口蜜饵,林翡就觉得口中发腻,没什么胃口,只好讪讪放下。

她简单与李擎说了两句潘家的事,便说要回林家告知众人喜事。

迈出大门时她正在算日子,想着耶兄何时回巍州,好操办李擎的婚事,却忽然想起今日已是二月十九,天癸水迟了近十日。

自八月受伤后,阿娘延医问药为自己调理身体,每月天癸水错不了一两日,难道……

她不敢再骑马,就近寻了家医馆。

医师先是询问了她几句,又把了脉,可最后也未给个准话,只说即便有孕也时日尚短,近日好生歇息,再过十余日才能把得准。

林翡惴惴不安,眼下战事暂平,倒是有孕的好时机,可若是早早告知阿适,到时空欢喜一场,她也不忍。

待回到林家,她先给阿嫂道喜,又说了李擎与孟令姿的事,贺宁喜上眉梢说要给姑母写信。阿鸾今日去看阿鹤铸铁,不在家中,便只剩她与阿嫂两人。

玉娘见林翡看向自己的小腹,笑道:“还不到三个月,并未显怀。”

“满了两个月才可诊出来?”

“这倒不好说,只是我天癸水向来不大准,等到两月未至才请医师把脉。”

她见林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趣道:“怎的,你也有喜讯了?”

林翡想着与她说一说倒无妨,便将方才之事道出。

玉娘欣喜万分,拉着她的手说:“十有八九,我近日也吃不下饭食,为着身子才勉强用些。前几日我同你一样想法,怕让阿家失望。你若不愿众人知晓,就先瞒着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寻我。”

玉娘又与她细说了饮食休息、行动坐卧的要处:“好在雍州并无动静,你且安心休养。待十日过后你回家中,届时请医师顺道给你把个脉,不必惊动旁人。”

“还是阿嫂心细,都听你的。”

临走前,玉娘想起有孕初期不可同房,因林翱未归,她暂时无须注意此事,险些忘了。

她低声同林翡道:“这十日,于床笫之中你还须寻个借口推拒,毕竟要瞒着你夫婿。”

林翡怔了怔,耳根子有些红,胡乱点点头便出门去。

前些日子近乎夜夜缠绵,眼下又要连着十日不让他近身。他那般机敏之人怎会察觉不出异样,说不准明日就猜出来了。

谁知林翡竟低估了他,尚未铺床就寝,他就凑了过来。

林翡刚想推说身子不爽,就见他笑得两眼放光:“阿鹭,你天癸还未至?”

她没料到他这般细腻,竟还记得此事,只好摇了摇头,将今日之事说与他听。

晏如陶听罢,疼惜之情压过了激动,揽着她呵哄:“你只怕我空欢喜,难道自己不会日夜悬心?若真是空欢喜,恐怕你还要一人独自承受,你让我怎忍心?你我是夫妻,事事皆可坦然告之,无论好坏。”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我盼望与你有儿女,可我更愿你事事顺心合意,永不知愁。”

林翡忽觉鼻酸,他向来将自己看得最重,眼里尽是自己的好,从不曾贬损怨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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