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163)

作者:贺昙 阅读记录

句。

她埋首在他颈边,想着偷偷掉两滴泪,他却察觉出她身子微微颤动了几下,便将她搂得更紧。

“我听阿娘说,她有孕后总想哭闹,所幸我阿耶是个好性子,总能安抚她。你无论是否有孕,皆可由着性子来。早在你与李擎比试时,我就想让你放声哭一场。”

那场比试过了太久,她回想起来有些模糊,只有委屈的感觉仍旧记得。

她当日确实独自哭了一场,那也是他看穿自己的压抑克制,硬着头皮在她阿娘面前争取来的。

她哭得越发肆无忌惮,仰着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你为何这般好?”

他头一回见她哭成这般,竟觉得可怜又可爱,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因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阿鹭。”

她嘴角一撇,抽噎两下后号啕大哭:“你是想让我哭个痛快?”

晏如陶哭笑不得,摩挲着她的背:“并非此意,并非此意!”

次日,熹平用饭时打量他们二人,不像是吵闹过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听闻阿鹭昨夜哭了,可是你小子惹她不快?”

晏如陶无奈地看了阿鹭一眼:“定是蒲团嘴快。”

阿鹭笑着同熹平说:“是我想到少年旧事,当时幸有阿适替我解围,一时间百感交集才哭了一场,不想竟让阿家忧心。”

熹平松了一口气:“你们和睦便好。算算时日,你耶兄月末也该回来了,届时接风洗尘时再送上给你阿嫂的贺礼,眼下

不满三个月,不宜声张。”

林翡应下,又说起准备的贺礼,熹平还问起是否起了胎名,晏如陶听着便想到自家的事来。

“若是饭用罢了就辍箸,端着碗半晌不吃一口,还龇着牙乐。”熹平瞥了一眼儿子。

晏如陶悻悻放下碗,暗想若是好事成真,您比我露出的牙还多。

第八十九章 合纵之谋

(八十九)合纵之谋

碧草茵茵之时,林济琅父子总算平安回了巍州,得知三喜临门,此次赴京的满腔怒气一扫殆尽。

“不止咱们家有喜事,杨家二郎与宝梅阿姊也订下婚约,就连幼萍的未婚夫婿也有了消息。”

林翡笑着看向李擎:“去年表兄驱逐阿勒真时打听到几个人,都与幼萍未婚夫经历相仿,待战事平定后幼萍才带上耶娘前去辨认,竟真寻到了。不过阿勒真早婚,闻家郎君早早成家,已有儿女,便将他们一家带回巍州,让幼萍认他做了义兄。”

林济琅想着关心几句长媳,一回头才发现儿子正攥着玉娘的手在角落里说话,便去询问阿鹭身子可有不适。

她摇摇头:“仅是有些疲惫困乏。好在军营中事务不多,又有湘兰阿姊替我分担,隔个一两日乘马车去一趟营中,也不算辛劳。原先胃口还不大好,可是阿娘和阿鸾整日琢磨各色菜式,不仅吃得不少,嘴还被养刁了。”

她悄悄瞟了阿嫂一眼,还好没留意这边。当时她与阿适知晓有孕后相拥而泣,阿适比她哭得还凶,最后直打嗝,被一旁的阿嫂笑话许久。

林济琅又问道:“怎的不见阿适?”

“嘉王夫妇住在别院,他每隔五日过去瞧瞧,方才迎了您与阿兄进家门,我已遣人去唤他回来一同接风洗尘。”

待熹平与晏如陶皆至,林济琅才说起赴京的坎坷。

“临行前,阿鹭就提醒我

们小心提防,果不其然,送先帝入陵后被宣召入宫,中书令和沈后逼迫我们在明日朝会上为其张目,拥立沈后腹中子。士族本就视我等为眼中钉,又不好明着骂中书令父女荒唐,便指桑骂槐。

可真说起继位人选,母家为寒族的皇子他们看不上,嘉王又已失踪。若是选沈铃之子,不仅皆已及冠、可立时亲政,而且权柄仍在沈氏手中,亦非他们所愿。难怪吵了两个月也没争出个结果……”

林济琅直摇头,个个固执己见、拘囿出身,只想着为家族争权夺利,无人在意坐上皇位的人是否能励精图治、安国富民。

“气数将尽。”熹平叹道,高祖建下的功业仅仅历经三代四帝已濒覆灭,“即便改姓易代,士族仍旧身居高位,但凡是依靠他们建立的基业,终究也要毁于他们之手。”

“寒族庶民,苦士族倾轧盘剥久矣。”林济琅叹道。

林翡忽地想到雍州也同样不愿屈从于士族,只不过他们在自立后采取的是兵法中最末等的“攻城”,而巍州用的是上一等的“伐兵”,可“伐谋”与“伐交”不曾付诸行动。

她将所思道出,接着说道:“从前我们未曾想过与雍州联合,是因当时巍州北有阿勒真、西有钦州、南有莱阳府和凌霄关,兵力有限,自顾不暇。若是自立,朝廷必会先镇压势力较弱的巍州。

可眼下北边和西边的危机已解,坐拥钦、巍两

州的土地和兵力,再加上番马和宿铁,未必不能联合雍州将士族连根拔起。”

席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沉思林翡所言,等着林济琅发话。

“你的意思是明面上臣服朝廷、养精蓄锐,暗中说服雍州联盟?”林济琅问道。

林翡点点头:“还有荆州,薛家受士族凌轹二十载,阿鸾说凌家亦有深仇宿怨。”

众人看向阿鸾,她回忆道:“当日凌赫送我回巍州时,有几句话提及凌太妃——‘最小的阿妹脾性最大,不愿受仇人养育,满了十二岁便入宫做婢子。谁知还是经仇人抬举做上了美人,气得她‘抱病’不出宫门一步。’想来应是聂家。”

李擎也说:“自他走后,我听阿耶感叹过他是故人之子、命途多舛,应有难言之隐。如此一来,与之联盟更是顺理成章,萧军师随我耶娘去了荆州,联合薛、凌两家之事可交予他。”

“还是雍州更难说服。俞恺野心极盛,恐怕不甘心屈于人下,况且去年才拼了个你死我活,对我巍州必会万分提防,即便应下联盟之事,也不知背后会不会捅刀子。”林翱皱着眉,毕竟他亲历守城之战,对雍州难免心怀愤恨。

林翡连潘约都不愿轻饶,自然理解林翱所想:“阿兄,雍州虽有野心,但仅凭一州、难成大事,他们至今按兵不动,也正是有所忌惮,如此便有商谈的余地。

至于提防,他防我们,我们更须防他

。不过是眼下为根除士族联手罢了,事成之后俞恺若是要撕破脸,巍州岂会怕他?”

林翱明白此计若成,巍州付出的代价要大大减少,只好说:“此事须极为隐秘,不可叫朝廷知晓,否则弄巧成拙,兴许还会腹背受敌。”

晏如陶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瞒是瞒不住的:“不错,若无十足把握,不可轻易率先提出结盟之事。倒是可以先派使者前去试探,稳住雍州,近年不再针对我巍州。”

合纵之谋暂且定下,各人皆着手分内之事,林济琅果然命潘绍负责巍州屯田一事,又亲赴钦州,见了钦命的刺史冯悉。

他在聂檀掌权时丢了羽林中郎将一职,近年士族中治军领兵之人凋零无几,他便再获起用,前往钦州监视林家。

林济琅与他无甚交情,此番前来主要为见升作刺史主簿的曹羡,依据他的举荐任命了各郡郡守。

“春耕不可误,此为民生大计。你点几个可用之人,我亲授屯田之法,来日分往各郡指点。至于练兵,李擎不日便至,冯悉应会时时掣肘,莫与他起冲突,尽力周旋即可。”

林济琅停留了三日,从征召兵民、选地开荒到拓宽沟渠、防旱引水,细细将二十余载的经验如数告之。

“钦州经兵燹之厄,民心不稳。如今干戈暂止,便是为官者济世安民的好时机,今年若能五谷丰稔,百姓便可安居定心。”

李擎带了一干强将前往

钦州大营加以指点,路过城郊荒芜的农田,见阿舅正俯身捧起一抔土,扭头与身边的官员说些什么,又指了指东边,拿手画了一片,许是在划定屯田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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