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48)

作者:贺昙 阅读记录

晏如陶心头火一蹿三尺高,忽然又听旁边喧闹声更盛,乙四似乎也打起来了。

林翡挤不进这团人,张望着看到乙四那边还没有围起来,立刻冲过去看情况。

晏如陶回头时,正看见她拿着缴来的长棍挡住几人,秦茂和陆宏跌坐在地上,二人的腿似乎被刻意击打过,站不起身。

好在这边找麻烦的人没有乙三的多,局面还不算太糟。

“你既好‘抱打不平’,快去援手,莫要同我们这些看热闹的纠缠。”沈权笑睨着他。

晏如陶虽心有不甘,但又怕林翡出事,一把搡开了聂焘跑过去。

只听林翡大喊:“李承他们被围了起来,怕撑不住。”

秦茂和陆宏这才留意到旁

侧的情况,心中惊骇,以肘撑地、拼尽全力勉强起身,踉踉跄跄向乙三冲去,林翡负责断后。

晏如陶怕自己去了添乱,想回去继续威胁聂、沈二人,看到唐愉在大声和聂焘辩驳什么,而沈权站在阶上使眼色,乙四那几人竟转而对林翡动起手来,逼得她不得不出手自卫。

这下晏如陶再忍不住了,绕到回廊上,一把勒住沈权的脖颈,将他往院中拖,高喊一声:“再不停手,沈权血溅于此!”

院子里太过嘈杂,有些正动手的人血气上涌,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动静。

个别人被晏如陶的话吓住,看到他勒着沈权,手里拿着一根珠钗对着沈权的咽喉。是晏如陶摸到他身后的途中,随手从某个围观女郎头上拔取的。

晏如陶看李承那边尚未解困,将珠钗抵到沈权喉头:“让他们停手。”

沈权虽惊愕,却不信晏如陶真敢伤人:“有胆子你就……”

晏如陶抬手就扎在他肩膀,掐着他脖颈的左手收紧,咬着牙说:“我没同你商量,让他们停手!”

沈权痛呼出声,聂焘见他肩上的血透过冬袄渗了出来,面色突变。

唐愉厉声喝道:“他若出了事,难道不怕沈家找你这个始作俑者麻烦?!”

聂焘嗫嚅片刻,才大声勒令围殴李承等人的奴仆停手。

此时秦茂和陆宏已被斜里冲出来的两个郎君持棍打得扑倒在地,摆明是阻碍他们去救李承等人。

林翡见人群散

开,连忙扑到蜷缩在地的李承和杨俨兄弟俩身边,看到地上星星斑斑的血迹,手都在颤抖。

“阿峻、阿峻……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林翡不敢随意触碰,只能连声问他。

杨俨两兄弟已经被围观的寒门子弟扶了起来,看样子伤得不算太重,只是额上的青紫实在吓人。

李承捂着头的手微微发颤,林翡从他手臂的缝隙里看到他口鼻流出的鲜血,吓得她脊背发凉,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说:“我是阿鹭姊姊,没事了,你别怕。书院里有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李承的嘴一张一合,只看得到喷出的白气,却听不见话音。

林翡紧张得嗓子干哑,落下泪来:“你别睡过去,阿姊在这里——”

好在已有人抬了担架过来,只有两副,众人先将最严重的李承扶了上去,林翡的眼睛片刻不敢离开他,跟在一旁小跑陪着。

晏如陶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唐愉:“叫你的婢子去我家请肖大夫来,你去练武场上通知阿岭,让他直接到医馆,切莫冲动。”

他转身想跟上林翡,却忽然发现阿鹤在不远处站着。

世家的人仍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生怕阿鹤也遭黑手,跑去将他揽到身边,低声问道:“你怎的在此?”

阿鹤下巴指了指远去的担架,晏如陶心头一跳:“你去喊来的?”

阿鹤点点头,面色沉重。当时同班的杨仞被人叫走,说他兄长被人打了,大家都跑出来

看热闹,他也跟着出来,结果看到阿姊。

他看出形势不对,连忙跑到书院里的医馆叫人帮忙,没想到伤得最重的是表兄。

晏如陶不禁感叹他心思灵敏,但愿阿峻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其他事情慢慢算账。

去医馆的路上遇到辛院长和杨依,他将阿鹤托付给杨依,让她带去医馆。他要把这件事好好和辛院长说一说。

李擎大汗淋漓地冲进医馆时,大夫已为李承诊治过了。

林翡等他察看完李承的伤情,示意他出去说话。

“大夫说命保下来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醒过来的状况也不好说。”

李擎呆愣住:“何意?”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一切如常,但也有可能会时常头痛,或是记事模糊,或是……神志受损。”其实大夫还说,最差的情况是昏迷不醒,但她实在不忍说出口。

她看李擎面色涨红,眼睛瞪得滚圆,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他们人多,你现在找他们算账讨不了好。”

李擎喘着粗气,咬牙切齿:“你同我讲,都有谁,我等天黑拿麻袋装了扔进曼春江里去!”

林翡将所知的事跟他讲了一遍,他听得血气上涌,又问杨俨等人伤情如何。

“都比阿峻的伤势轻。杨俨兄弟俩后脑勺也有伤,但不算重,主要的伤和陆宏两人一样,都是手臂和胫骨。”

李擎的眉皱成一团,林翡刚才冷静下来已经思考过,给出自己的猜想:“他们都是寒门子弟,

且都习武。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新招武科了。”

“所以才专打在手臂和胫骨上,伤筋动骨要百日,此次武科便要落空。”李擎想了片刻,冷冷说道。

“在书院里逞凶,像是头脑发热的行径。但若真冲着武科的事情去,又不似十几岁少年郎的主意。”

“你拦我拦得对。”李擎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门,“只是打回去太便宜他们了。”

书院停课一周,有人报了官,涉事的奴仆却没被拿到几个。谁敢去敲聂家、沈家的门要人?冯家、萧家象征性地交了两三个奴仆应付,问也只答“口角纷争”。

李承被抬回了林家。李宣威上月赴任巍州,林雪青带着还未开蒙的阿慕同去,将李擎兄弟俩托给了林家。

好在长公主府上的肖大夫赶到后,亲自熬好两服药,守了李承一昼夜,次日他呕出两口血来。

虽还未醒转,但肖大夫告诉众人已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每日喂两服药,最多五日就会醒来。林翡和李擎这才知道书院里的大夫怕是误诊,若真遵医嘱服药静养,拖下去真会出大事。

当日,林济琅和杨仑在书房里商量到天色黑了才出来,一脸的疲惫心痛,到李承床前对满面泪痕的妻子说:“我已修书一封寄给定方,信里如实相诉,待阿峻醒来时再给他写信。”

贺宁抓着他的手,小声呜咽着:“我们阿鸿跟着定方三年,如今又跟着去了巍州,他把阿鸿

当亲儿一般栽培。可阿峻托付到我们手上才不到一个月,就被伤成了这般,我怎么同孩子的小姑他们交代啊!”

林济琅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在阿峻命大,挺了过来。你放心,此事我会为他讨个公道的。”

次日,林济琅从天明宫里出来时,看到立在丹陛下的阿鸾,快步下去将她拉到一旁的角落:“前朝重地,你如何进来的?”

阿鸾肿着一双眼,摊开手心:“皇后殿下特允,赐了令牌。”

“唉,你不必焦心,阿峻目前没有性命之忧,过几天就能醒了。”林济琅攥着女儿冰冷的手,知她在这寒冬腊月苦等,必是为阿峻被打之事,“你如何知晓此事?宫里可有人为难你?”

她噙着泪摇摇头:“是皇后殿下告诉我的。我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只是为阿峻不平。阿耶,他们为何要打阿峻?他从不曾惹是生非啊。”

昨天傍晚皇后殿下召她到内室,面色很是难看,将事情全盘托出,承诺会好生教训聂焘。

她想了大半夜,虽然皇后没提阿峻伤势有多重,但既然特意告知她,定不会是小打小闹。可恨身在深宫,身边连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她辗转到天光微亮,疲倦不堪,才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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