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宠婢(47)

作者:莫思量呀 阅读记录

齐敬堂在南枝这用过午膳,见她午睡下了,才回了书房,只是却仍有些心事重重的,他靠在椅上,眼前是南枝那张泪水淋漓的小脸,她眼中的张皇无措,和吻下自己时的孤注一掷,这些都令他心生了踟蹰。

两姓联姻本就是常事,他从前从未动摇过,能为她做的,也只是挑个没有能力为难她的主母,日后他会给她足够的宠爱和庇护。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这些通通都不够,一个念头忽地从他脑海中闪过,他一时觉得自己荒唐至极,他是齐家的家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家族,更何况视婚姻为儿戏。

然而那个念头自从生出来,却像是株顽强的野草,春风吹又生,怎么都掐不灭似的,他捏了捏鼻梁,同圆石吩咐道:“你去同母亲说,结亲的事先缓上一缓。”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府里过得并不平静,自从南枝被除了奴籍,抬做了姨娘开始,府里流言四起,有感叹艳羡南枝得宠的,也有骂南枝狐媚惑主,恃宠生娇的。

更有传言说她日日痴缠侯爷,要阻挠他的婚事,甚至还吹枕边风,想要在新妇进门前怀上长子,诸如此类云云,在府里一时传得很快。

齐敬堂发现后发了怒,立刻便出手处置了几个婆子丫鬟,尽皆打了板子发卖或被送到了庄子上,其中也包括柏叶。靠着这样雷霆的手段,府里流言渐渐被镇压下来,众人都不敢再嚼南枝的舌根子。

大夫人听说了一些,可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不敢胡乱插手,至于老夫人,因着谢家的把柄被齐敬堂捏在手中,也是有心无力,并不敢轻举妄动。

南枝与齐敬堂如往常一般地过着,只当从未听过那些流言,一直到腊月十八这日,府里办了场赏梅宴,南枝作为姨娘没有资格参宴,但也选了处幽静的梅林闲逛着。

她也闲来无事,便带着一只陶瓮,采集梅花上的积雪,准备存下来煮来年的春茶,然而她很快在梅林里遇到了同样来赏梅的周念仪。

南枝知道这并不是巧合,只是把陶瓮递到小蝶手上,同周念仪行了个半礼:“周姑娘。”

周念仪也还礼,冲她淡淡浅笑:“姨娘。”

小蝶一听南枝对那姑娘的称呼,便想到了是极有可能与侯爷成亲的周家,心里便起了警惕,刚想劝南枝往回走,那边周念仪却已然开了口:“梅雪清香,雪水煮茶既然别具一格,我行至此处恰有些口渴,不知可否向姨娘讨杯茶来?”

南枝点头:“自是可以,前面有处六角亭,姑娘若不嫌弃,我替姑娘煮上一杯来。”

小蝶本想阻拦,可想想,此处毕竟是侯府,这周姑娘瞧着也像端庄得体,应闹不出什么来,又见南枝态度坚决,只得下去准备一应茶皿器具了。

茶水很快便煮沸,南枝将茶壶端起,给自己和周念仪各冲了一杯老君眉,周念仪道过谢,品了一口,才放下茶盅来:“姨娘好手艺。”

南枝也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姑娘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周念仪只是笑:“难道不是姨娘也有话跟我说吗?”

她语气笃定,双眸澄澈,南枝当日寿宴上便觉此女聪慧明察,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通透,周念仪见她打量自己,也只是大方地笑笑,任她打量。

老夫人寿宴之时,她便瞧出侯爷待这丫鬟的看重,这些日子府上的流言,她多少也听了些,只是她隐隐觉得,这南枝并不像是恃宠生娇的人。

而今日宴会上,她路过时便听两个小丫鬟交谈,说起南枝挣在此处赏雪,她便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日子,继母与侯府的走动少了不少,她还以为是侯府已与那李家谈定了亲事,因此还失落了几日,哪知打听了才知道,李府那儿也并没有什么消息。

她这才往深里想了想,结合侯府的流言,好像一切的疑点又落回到了南枝身上,她也是那时才明白,原来这个在侯爷身边伺候多年,刚刚抬做了姨娘的南枝,竟然能如此影响侯爷的决定。

她心里生了些忌惮,却也有些蠢蠢欲动,南枝见她这般敞亮地便将话说出来,她便也不再绕弯子了。

她提起紫砂壶,又替她续上了一碗茶水:“我想与姑娘做一笔交易。”

原来竟是如此,周念仪一下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些日子的流言与试探,皆是为了让她与自己有一场谈交易的资格。

“姑娘为什么会选中我?”

南枝笑笑,风拂乱她的发丝,映得她的雪腮愈发皎洁,有一种清冷绝尘的美,周念仪晃了下神,突然很庆幸,她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就如当日,姑娘会选择帮我一样。”

***

齐敬堂下了衙门,便听说了南枝今日与周念仪相见的事,他到木樨阁的时候,南枝正修剪着今日折下的几株梅枝。

他走过去,揪下最鲜艳的一朵梅花,放在她掌心里,点了点她额头:“听说你今日碰见了周家的姑娘,都与她说了什么?”

南枝并不意外他会得到消息,早想好了说辞,低下头,摆弄着凋落的一片花瓣,声音压得很低:“我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齐敬堂听得心里一疼,抛了怀疑,将人搂在怀里:“你不要多想,我与她……”

他却忽地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再怎样地解释,他都要去娶另一个人。

南枝却靠在他的肩头,挤出些眼泪来,声音也带着哭腔:“我看得出来,你这些日子很为难。”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端倪:“如果……如果只能选一个,那就周家的姑娘吧。”

齐敬堂松开手,替她抹掉泪痕,有些疑惑:“为何?”

南枝笑笑,对上他的眼,露出了那个在镜前练习了无数次的表情,恰到好处的哀婉与克制:“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看到你时,眼里没有羞涩的小姐。”

***

南枝很快便拿到了周念仪送来的文书,她这才缓下一口气来,连日来的心神紧绷也渐渐松弛下来,她趁着小蝶不在的时候,将文书用油纸包好悄悄藏了起来。

她需要等待一个逃出府的最佳时机,然而却仍免不了心生顾虑,毕竟侯府的势力太大,上次的事仍让她心生警醒,逃跑不难,但齐敬堂早早晚晚都会发现,届时她要如何躲避他的捉拿呢?一旦再被抓回来,再想脱身便就难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齐敬堂屈指敲在她额头上。

南枝惊回了神,心里怦怦跳了两下,“没事,一时有些走神了。”

她朝外看了眼天色,见外头还没暗下来,问他:“您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

“衙里事不算忙,正巧圆石将人寻到了,便想着早些带回来给你个惊喜。”

南枝有些疑惑,却见随着齐敬堂一声吩咐,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布衣,打扮素净,光是远远瞧着南枝就觉得有几分熟悉。

可待那人抬起脸来,哪怕时隔好几年,南枝却一眼认了出来那人是谁,仿佛又回到了薛家被抄家的那日。

她原本躲在暗道里,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官爷官爷,我知道小姐在哪里!”

“只要您放过我,我就告诉您!”

那时她躲在奶娘怀里,几乎立时便听了出来,是她的贴身婢女之一罗袖。

暗道很快被打开,奶娘为了护着她死在了官兵面前,还谎称她是自己的女儿,才让她苟延残喘了一命,可是她永远忘不掉奶娘的血湿淋淋喷溅在自己面上的那种感觉。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出卖了她的人,是她害死了奶娘。

罗袖此时也一眼看到南枝,她惊了一瞬,那声“小姐”几要脱口而出,然而她想到眼下的情景,却生生止住了话头,只愣愣地站在那儿,脑中一时思绪纷杂。

不是说是带她来见从前和她一起伺候小姐的婢女吗?那该是轻云呀,怎么会是小姐?而且,而且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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