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20)

作者: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但这妇人实在欺人过甚,又怎可轻易放过?

“徐文广是么?”季恒冷哼一声,“让他来见我。”

戚梧喏了一声,走上前去,手持令牌,轻声道,“靖安王在此,还不快让你们县丞出来?”

守卫只听过靖安王的鼎鼎大名,也从未见过。这令牌倒是认得,连忙屁滚尿流地逃了下去。

那妇人未觉有恙,仍旧不休道,“这县丞大人日理万机,难免身子不适。今日你我就各退一步,五十两,咱们这件事就算是两清了。”

又是钱。从前在谷里的时候,没听到这些,到了山下方才知道,原来世人都爱这东西。

此乃小事,只因是受欺负的人虞将军的血脉,此事就更不能一了了之。季恒心中无奈,难得来一趟豫州,谁曾想会有意外的收获。

徐文广自调任豫州县丞以来,说不上有什么功绩,更不曾为朝廷做出贡献,反倒是官场的陋习学了不少。

他也没想到,靖安王会来这里,只以为是做了个梦。靖安王常年征战在外,闲来无事的日子不多,突然出现在豫州。徐文广的第一个想的就是朝中有变。

他倦懒惯了,平日里也从不参与党羽之争,以糊涂自保。只要能当官,天子是谁,他不在乎。

但靖安王不一样,传闻此人颇为“较真”,处事上纲上线,铁面无私。要是叫他知道,自己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岂不遭殃?

装病是不成的,他的师父杨淮是名震天下的神医。

想到这里,徐文广立马从榻上爬了起来,也来不及洗漱。

过了没多久,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妇人未料到这一幕,脸色微变,“算了算了。不就几个果脯吗?吃了就吃了,我还要下地干活呢,就不耽误时辰了。”

先前那守卫是个好眼力见的,见此情形,立马拦住她的去路,“方才是你在击鼓鸣冤吧?你把我们州县衙门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大人,民妇知错。”知道逃不掉,那妇人不得不认栽,声音也轻了不少。

徐文广一出来,就四处在寻找靖安王的身影。从来只是有所耳闻,并未见过。

“徐大人,是在找本王吗?”季恒嗓音清冽,目光如炬,模样更是一等一的好。而在他身旁的站着那位姑娘,更是长得娇俏,嫩笋一般,水灵灵的。

不知是谁家的贵女?

“微臣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徐文广也知自己气运不好,赶忙赔礼。

“徐大人身子可好些了?”季恒轻扫一眼,看着壮硕,不像是体弱的模样。

“先前确是有些不适,去内室小憩了一会儿,”徐文广捂了捂心口,“不过,托殿下的洪福,已经好多了。”

“……”

这病还认主?季恒有些哭笑不得。那妇人见此情形,忙紧张道,“你们认得?那这案子,不用审了,民妇认输。”

“此话何意?难不成我们大人还会以公徇私,藐视律例不成?”一旁的衙役怒喝住她。

“那换个主审官。”妇人又道,心中懊恼不已。

“你在说笑么?你是豫县的人,又在本县敲了登闻鼓,自然得由本县先审。”

“殿下,这……”徐文广觉得实在太离谱了些,又生怕说错了话,得罪了人,“不如此案交由……”

戚梧掩面轻咳,以示他闭嘴,徐文广方才默默地退了回去。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要报。”

俏俏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的慌乱尚未平息,又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季恒,收回目光。

“大胆民妇,你竟敢诬陷靖安王?!”徐文广根本用不着细听,他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案子,偏偏这次得罪的人,是惹不起的皇族。

光乎脑袋搬家的事,不得不慎重起来。

“民妇不知是靖安王殿下,还以为是寻常人家的小夫妻,否则民妇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污蔑啊!”那妇人早吓得脸色铁青,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通通说出来,不可有所隐瞒!”徐文广也气,自己不留神,竟叫这刁民如此横行乡野,上头要是知道了,恐怕又是个麻烦。

那妇人哪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脊背凉得冒汗。更不敢将辱骂他人一事说出来,只求对方快些忘了。

俏俏是个耳尖的,小手一指,蹙起了眉头。

她说我,有娘生,没娘养。小姑娘神色凝重,比得很是认真。

第16章

“姑娘,姑奶奶!”那妇人见被戳穿,赶忙磕头道,“我那是无心之失,你可以骂我,怎么骂都行!打也可以,只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民妇吧!”

“公堂之上,岂容喧哗?!”惊堂木响起,那妇人吓得直哆嗦。

“殿下,此案已查明,该当如何处置?”

“我是被造,徐大人是主审官。如何处理,当应大人定夺。”季恒有些头疼,徐文广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会问出如此愚笨的问题。

“此案本官已有定论,”徐文广深吸一口气,“民妇李氏污蔑他人在先,按我大魏律例,应杖责三十,闭门思过一月!而这……”

“殿下你看?”徐文广到底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豫县离谱的事挺多,但今日的案子他任职期间确实没遇见过。

谁不知道,律法严明,哪怕真要骂,也是偷偷躲起来,不会叫人抓住把柄。

“徐大人,末将虽是粗人,但也知晓大魏律法中有云,‘詈祖父母者,绞。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决断。’戚梧把事情安排地明明白白,有律法在,谁敢徇私呢?

“大人,民妇再也不敢了!”那妇人吓得面如土灰,整个人瘫倒在地,哭声凄惨。

季恒不愿意多留,更不愿叫俏俏见到如此场景,二话不说便将人带了出来。

从衙门出来,沈临昭早备好了马车相迎。戚梧看了看这二人,自觉地往后一退。

马车上,俏俏一直低着头掰弄着裙上的小花花,想着方才那妇人说的话。从前同嬷嬷生活一起不觉得,后来下山,过了上巳节,看了那么多团团圆圆,才知晓羡慕。

“还在生我的气?”季恒试探着问。

俏俏摇摇头,诚恳回答。

先前生气的,可刚刚气都消了。

“你既然不愿意留在豫县,我也不强求,”季恒顿了顿,“或者跟我回青州……”

“怕我又食言?”季恒瞧她不回应,心头一沉,“其实我也很久没回青州了。那里也有山水,不比京都的差,还很好多好吃的。”

俏俏转了转眼眸,听到吃食没兴致是头一回,心中总惦念着那句话,不是因为辱骂,而且因为想知道,爹爹阿娘在哪里,为何从未见过?

小姑娘从怀里缓缓抬头。

可以一起么?这回不会再被抛下了么?她有些犹豫,害怕再问。

“幽冥谷。”她在掌心小心翼翼写字,那是她盼了好久,做梦也想回去的地方。

事到如今,季恒唯有坦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天策军中了埋伏,死伤惨重,若他们知道是你救了我们,必定伺机报复。幽冥谷回不去了。是我连累了你……”

话音刚落,小姑娘冰冰凉的手贴了上来,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是连累。嬷嬷说天策军保家卫国,能效劳是我的荣幸。如果天策军没了,谁又来守护大魏的子民呢?’

季恒惊喜又诧异,“嬷嬷还说了什么?”

‘为国捐躯,死而无憾。’不知道为何,一说这话,小姑娘的身板也挺直了许多,拍了拍季恒的肩膀,‘不要自责,你是大魏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殿下!到了!”戚梧的声音从轿帘外头飘了进来,沈宅的大门就在眼前。

“殿下淋了一夜的雨,仔细着凉,先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衫吧,”沈临昭顾不得湿漉漉的自己,惭愧道,“出了这样的事,是我沈家待客不周,特地给殿下和俏俏姑娘赔罪!还有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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