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61)

作者: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顾溪桥从来也不是个心硬的人,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姑娘,再想说什么刻薄的话,终究是难以启齿。

“哭什么?我不宠你,他宠你,去他身边哭。”

“……”

一句话把俏俏逗得破涕为笑,看着嘴硬心软的顾溪桥,她想了想,毅然决然地在他身旁跟着跪了下去。

“做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夫不贤,妻之堕,’她拍了拍心口,颇有些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慷慨气度,‘你受罚,我也有责任,要跪一起跪。’

“胡搅蛮缠些什么?”顾溪桥有些烦躁,双膝往旁挪了挪,眼看着对方也要跟过来,如临大敌般,忙出手制止,“别过来。”

俏俏一愣,乖乖地立直了身子,安安静静地跪在庭院中央。于是乎,进出庭院的丫头婆子们见了此番情景,夫妻不睦的传言自然不攻而破。

但俏俏不知道,她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叔母气消了,便会遣人过来喊顾溪桥起身。

等到日上三更的时候,还是不曾见到一个身影。她想着顾溪桥那病弱体必定经不起这么样的折腾,迅速站起身来径直往叔母的院子里走去。

姜氏昨夜被侄子气得不轻,当下就责令他长跪庭院忏悔。顾溪桥整整跪了一宿,少不得被露水的寒气侵蚀,而今又被烈日暴晒,实在是有些挨不住,全然没察觉到俏俏起身。

顾家上下人丁众多,姜氏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全然忘了自己这个侄子还在领罚的事。

“少夫人怎么来了?”院中掌事的丫鬟知秋正扑打着绢布上的灰尘,看到俏俏来,赶忙停了手。

‘叔母呢?’她朝窗子里头探了探,不曾看见那个身影。

“姜夫人出门办事去了,少夫人可有紧要的事?”知秋自小在姜氏跟前长大,识大体顾大局,素来听闻这个少夫人是个哑女,并没有半分讥讽的意思,只是惋惜和心疼。

“他还在院子里跪着呢,跪了一整夜,想来问问叔母是不是还在生气……”俏俏本想着,即便姜氏气未消,她也不能任由顾溪桥这样跪下去了。

自己的丈夫,自己不宠着,哪里有叫旁人折磨的道理?哪怕是长辈,也不行。

尽管此刻在俏俏的心里,丈夫二字实在模糊。在这世上,所有的男子大概可以分为三类,爹爹,季恒和其他。

“哎呀!糟了!竟把这茬事给忘了!公子他向来身子不好,哪里经得起这般长跪?!”知秋大惊失色,也顾不及许多,直奔着内院去了。

她个子高,跑得又快,俏俏跟在后头,不少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庭院内,顾溪桥的脸色比原先惨白了许多,毒日头将他的颈脖处晒得泛红,他用双手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身子,连睁眼都颇为费力。

“公子!”知秋惊呼一声,忙冲上前去将他扶住,满眼心疼地仔细打量,很是自责。院中的下人们见了,也纷纷上前来添把手,将其挪回到了屋内的软榻之上。

丫鬟婆子又是打水拿帕子,又是奔走去请大夫的,好一阵忙活。

榻前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不少人,俏俏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案几旁,眼前的一切好像与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顾溪桥双目紧闭听着四周闹哄哄的一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喃喃开口,“虞姑娘……”

“虞姑娘在哪?”

顿时屋子内噤若寒蝉,众人纷纷回转过头看着孤身一人站着的小姑娘,默默地让出一条小道。

或许是察觉到那缕静谧的气息在靠近,原本烦躁不宁的顾溪桥气息平稳了不少。那拧着眉头正在把脉的大夫见她走近,也缓缓开口,“公子的旧疾本已无大碍,每日坚持服药便可,只因先前酗酒,加之通宵长跪,怕是有复发的迹象。少夫人往后需得劳神些,莫要再做这些身子不能承受的事了。”

送走了大夫,众人也皆散去,知秋也拿着药方抓药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顾溪桥两个人。

有了短暂的小憩,他身子缓和了不少,只是看起来依旧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刚想坐起身就被俏俏给按了下去。

他猛呛一口,茫然地看着她。

‘大夫说了,你要静养,不能乱动,更不能起身。’她的眼里写满了关切,双手空抬在半空,生怕对方会再次起身。

顾溪桥愕然,乖乖地躺了下去,很是无奈,“大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啊!我每日按照他的吩咐,循规蹈矩地吃药,忌食辛辣,可这病依旧好不了,所以不能全信。”

‘所以是大夫的问题,这世上的病千奇百怪,同样的病,遇见不同的大夫便会有不同的结果,医术不精和妙手回春,两者之间相差很大的。’俏俏不敢相信,他如此年轻,便病入膏肓,一定是大夫误诊所致。

“我不想自欺欺人,上京还有各州府的名医,也都看遍了,皆无成效,”他沉思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虞姑娘,不如你休了我罢?我这样的身子,怕是没有办法照顾你一辈子的。”

小姑娘眼里的光亮一点点褪去,柳眉紧蹙。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并不讨喜,嬷嬷不告而别,季恒不要她,如今又是顾溪桥要赶她走。

‘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问询,‘可以改的。不懂的,也可以学,我会对你好的。’

看着她这般模样,顾溪桥的心中百感交集,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再这么下去,定然是完成不了季恒的托付。与其这样,倒不如尽早将她送回。可显然眼前这个小姑娘,对情愫的认知是模模糊糊,一知半解。

‘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她单纯地以为是自己不够讨喜。

“不是要……”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是迟钝的人也能感知到,况且对她来说,确实不公平,他想了想,有些落寞地收回目光,轻咳几声,“想学的话,我教你。”

知秋端了汤药进屋,看到眼前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姜夫人盼着的不就这个么。

把汤药往桌上一搁,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药很烫,俏俏刚伸手的瞬间,又缩了回来,榻上的顾溪桥却开口了,“倒了吧……”

‘好不容易才熬起来的。’里头有罕见的药材自不必说,还会浪费不少的心血。

“你也说了,大夫医术不精,这药还不如不吃,又何必让自己白白遭这罪呢?”他自记事起就离不开药,平日里有丫鬟盯着,若自己不喝,她们就会受罚,今日也是头一回,他想小小偷个懒。

听闻言之有理,俏俏也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进院子,寻了个小花坛,把汤药倒了进去。

俏俏折返回来的时候,顾溪桥已经睡着了,一呼一吸皆安安静静。

‘纸笔。’她稍稍走到外头,打发安乐去取。

“姑娘要纸笔做什么?”安乐有些好奇,虽然这么问,但还是很快就取了回来。

趁着顾溪桥熟睡之际,俏俏已然把信写好了,但看到季恒亲启的字样时,安乐急忙拦住,“姑娘是要给殿下写信么?”

俏俏见她反应太过激烈了些,很是不解,‘顾溪桥病得很重,上京没有好的大夫,我想让他帮忙。’

安乐小叹了一口气,又回看了榻上的顾溪桥,稍稍把她拉到屏风后头,语重心长道,“奴婢知道姑娘救人心切,此事更是万分火急。可姑娘已经成婚,再不能与其他男子有丝毫瓜葛。若是传出去,怕只会玷污了姑娘的名声。”

‘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她重复着,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信。

“这信要写,”安乐道,“只是不能以姑娘的身份去写。姜夫人,顾公子,亦或者顾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却唯独不能是姑娘。”

俏俏心里只想着如何救顾溪桥,其中的利害是没想过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救一个人,要有那么多的顾忌,况且只是一封信,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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