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66)

作者: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说什么傻话,不要因为旁人做错什么,而去束缚惩戒,自己,”他蹲下身把笔捡起,“一封信而已,只有心思不纯的人,看什么都脏的。”

她摇摇脑袋,再想,也不写。不是怕顾溪桥猜忌自己,而是像安乐说得那样,从未有过来信,想必很快就把自己忘记。

既然这样,又何必自讨没趣?

她站在远处,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似乎在沉思什么。

“俏俏,你过来。”

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声音,把她振了一激灵,回过神来,才知晓,这一切是幻梦。顾溪桥坐在案牍前,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

她乖乖地走近,却没有挨着他坐下,丧气地垂着头。

“让你受委屈了。叔母耳根子软,知秋又侍奉她多年,难免会考虑不周全,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我,”他身体抱恙,说话难免没有气力,听起来像是树叶沙沙作响,“千错万错在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替任何人开脱,只是想着,若有下回,不要与她们论长短,即可差人来寻我,若我不在,无论何事都只说是我的安排。”

“总不能因为嫁给我,就没了王府那般自在,还要平白无故受这些委屈。”

她努了努嘴,目光看向烛台上的火光,眼眶微微湿润。顾溪桥不说,恐怕她自己也要忘了,在季恒身边的那段日子,王府上下哪一个不是待她和和气气的?

第42章

俏俏不懂这些宅院里的纷争,并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做错了。而是美好事物存在的本身,就是她们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下回么?’她揪揪了裙上的金丝绣花,有些不安,一次已经够自己受的,哪里还有余力对付其它?

“不会有下次了,”他轻声安抚,“别胡思乱想。”

‘可是叔母……’俏俏想到方才的场景,心中难免又咯噔一下。伤了她最心爱的奴婢,当真不会被使绊子么?

‘要么,我去奉个茶,认个错,’她问,‘不能叫你左右为难。’

“你又没错,为何要认?”他语气无意间加重了些,“叔母也知道你因为担心我,才会写信求助殿下。难不成你去告诉她,不应该写这信救我么?”

顾溪桥早看出她在担心什么,把一旁的果子递到她跟前,“你初来顾家,自然不晓得叔母的脾性。平日里虽严厉,但不是记仇的性子,睡一觉也就忘了。”

她点头,捡起一枚青枣,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顾溪桥。

“笑得比哭还难看……”话了,也学她的样子,轻轻鼓了鼓双颊。

她气得撅嘴,迅速把枣子投入嘴巴,嚼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瞪他一眼,以示不满。

顾溪桥被她娇俏的模样逗乐,不住地摇摇头,一脸宠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难怪靖安王喜欢,这样一个性情温和的可人,任谁见了都会心动的。

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也走得快,顾溪桥开解相当管用,不一会儿就趴在案牍前,专心地啃起瓜果来。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顾溪桥抬笔的手又轻轻搁下,“怎么不去睡?”

她坐直身子,揉揉小腹,一本正经,‘你教我……’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知秋急切的声响,“奴婢知秋,求见夫人。”

一听是知秋,俏俏的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想到她那盛气凌人,欺负安乐安乐的样子,就来气。

“不想见?”顾溪桥。

她微微颔首,不想见,还很讨厌,听到声音都隔应。

“奴婢知错!求夫人原谅奴婢,不要把奴婢赶出顾家。”那知秋看着屋里头忽明忽暗的烛火,便知他二人未歇息,更是扯着嗓子,开了哭腔地喊。

‘赶……出去?’俏俏以为自己听错,又指了指自己。

虽然生知秋的气,但也知道倘若一个丫鬟被主子赶出去是什么下场,更何况自己并未说过这样的话,她看看顾溪桥,很是不解。

“诬陷主子,这罪可不轻。”

‘她是犯了错,可……’俏俏有些犹豫,她不想为知秋求情,但也不能叫安乐白白叫她羞辱,‘别赶她走……’

“你要知道,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顾溪桥见惯了宅中纷争,即便这次是叔母身边的丫鬟,也觉得习以为常。

‘知道,可是丫鬟犯错被赶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她满脸愁容,‘我是不想见到她,并不是想她死。’

“所以,她的去留就由你来决定,”他道,“若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代劳。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心冷……”

‘别……’俏俏打断他,有些无奈,‘我去外头瞧瞧。’

要真因此闹出人命,怕是下半辈子都在噩梦中渡日了。小姑娘快手快脚地跑了出去,顾溪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神情平静。

知秋跪在庭院内的空地上,手上已包扎妥当,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是个胆大的,俏俏和顾溪桥没出来,就同安乐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服气的模样。

‘想让我原谅,就安静些。’俏俏知道她不是个好对付的,得先下马威方能震慑住。

知秋一愣,委屈巴巴地努了努嘴,看着顾溪桥,宛若见着了救星,往前跪走几步,语气带着哭腔,“公子。”

顾溪桥并不搭理,甚至还回避了一下,只当瞧不见这个人。

眼看希望落了空,无计可施的知秋,突然抱头痛哭起来。哭声听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虐打,听得人浑身不适。

“你哭什么?让你安静些,聋了吗?”安乐看不惯她作的模样,忍不住呵斥。

安乐出自靖安王府,知秋自知难与她平日起坐,没了姜氏在后头撑腰,面对如此训斥,她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不敢还口。继而抬起受伤的手,朝着俏俏晃了晃,“疼……”

安乐:“……”

“实不相瞒,姜夫人常夸奴婢有一双妙手,能绣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纹。可方才大夫却说,奴婢这手伤到筋脉,怕是不能像从前那般灵活了。奴婢知错自己做错事,不奢求夫人的原谅,可是奴婢走了,又谁给姜夫人缝制冬衣冬被呢?”

虽然夸大其词了些,但这话也不假。俏俏听得一愣一愣,心道这人巧舌如簧,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多苛刻严厉呢?

“你不用拿姜夫人来压我家姑娘,这世上出色的绣娘比比皆是,何德何能让姜夫人一定就看重你?”

“这么多年,姜夫人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伺候,奴婢走了,她必然不习惯。奴婢做的饭菜也很合胃口……”知秋又勉强挤出一个借口来,但底气显然有些不足。

‘你不是来认错的吗?’俏俏问,‘怎么还邀功起来了?’

顾溪桥:“……”

‘伺候的好,便可以随意污蔑旁人?’

“夫人有所不知,只因从前奴婢要好的一个妹妹,曾干过这样的傻事,被夫家逐出家门,奴婢杯弓蛇影了。”

“你是什么身份,拿来跟夫人比说,竟也配!”安乐气得脑瓜子嗡嗡疼,若不是顾及到靖安王府的名声,怕早就上前打得她满地找牙。

“夫人,奴婢知错了,你要怎么罚奴婢都行,只要……”知秋怯怯地看了顾溪桥一眼,低声哀求道,“不把奴婢赶出去。”

她没有惩戒过下人,有些困惑地把目光投向顾溪桥。罚是为了让其长记性,但孰轻孰重,一时真不好拿捏。

“想不好要怎么罚?”一直没开口的顾溪桥打破了沉寂,“那就让她先跪着。”

一听要罚跪,俏俏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顾溪桥昏厥的场景,本能地摇摇头。

安乐走近她身旁,附耳道,“姑娘要是心软,下回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她能来这里,想必也是听从了姜氏的吩咐,姑娘不必有太多顾虑。”

姜氏掂量着,到底是靖安王府出来的姑娘,虽不屑攀附权贵,但也不想树敌。更何况,此事更是知秋错了。人家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换谁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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