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78)

作者: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奴婢不想做无情无义之人,可自你嫁进顾家以来,有一刻是开心的么?姑娘从来在王府的时候,不用拘束这许多,更不用去迁就谁的脸色。奴婢说这话,并非要姑娘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被人唾骂,奴婢只想让姑娘明白,谁才是对你最好,值得托付众生的人,”安乐鼓足勇气,“奴婢斗胆猜想,这一切的一切,殿下自有安排。”

俏俏双手紧捏衣裙,递出温和的笑容,‘顾溪桥他很好,没有不开心。’

无论安乐怎么说,她仍旧毫无反应。说着违心的话,委屈只能自己一人默默承受。

“我道是为谁?”传来姜氏的怒斥声,“他二人夫妻不睦,新婚之夜便分房而睡,原是你这个下贱坯子在挑拨离间。”

门哐嘡一声被人从外头踹开,姜氏脸色阴沉站在二人面前,身后是眉头紧锁的顾溪桥。

安乐心一颤,未料到隔墙有耳。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自然没有回转的余地,神色淡定,“姜夫人自问,我家姑娘嫁进顾家,大半年的光景里受了多少委屈,你是当家主母,不问青红皂白,行事武断。说起夫妻不睦?姜夫人又能置身事外么?”

姜夫人有了把柄,对安乐的话,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淡声叫过顾溪桥,“方才她说的那番话,你也亲耳听见了。旁得暂且不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叔母,”顾溪桥深知此刻若是求情,恐怕只会激怒姜氏,狠下心道,“按家规,挑唆是非者,掌嘴五十。”

姜氏满心欢喜地点头,看着对面那道凌厉充满憎恶的目光,“安乐姑娘心气高,难免会因为护主而说出有口无心的话。今日若是桥儿偏袒了你,那往后,又该如何服众?我说句公道话,此事固然有错,倒也情有可原,看在靖安王的份上,掌嘴就免了罢。姑娘家的,破了相总归不好看,改罚跪罢……”

一听罚跪二字,俏俏脑海里阴影又起,看着无动于衷的顾溪桥,心顿时凉了一截。

“姜夫人无需浪费口舌,奴婢会领罚。但请姜夫人务必记得,我家姑娘出自靖安王府。”

安乐说罢,转身奔往庭院中央,往那雪地里一跪,膝下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谁也没料她行动如此迅速,生生把姜夫人藏在喉舌间的话给吞了下去。这根刺再扎人,若不试试磨一磨,怕是顾家往后都要被拿捏地死死。

“跪外头去。”姜夫人脸色一沉,声音发冷。

姜氏要走,俏俏忙抢步上前,却被顾溪桥一把抓手腕。她气力小,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氏走远,心急如焚。

“俏俏!”看着姜氏走远,顾溪桥这才松开手,低声道,“要是真想帮安乐,就听我一句劝,叔母眼下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听你解释的。”

劝?一瞬间,俏俏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他,冷漠无情从来就不该属于顾溪桥。

也是,在顾家,她本就是个外人,哪抵得上骨肉至亲?旁人不心疼安乐,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护着。

她知道自己没法越过顾溪桥去为安乐讨回一个公道,更无法用流利的话语叙述心头的不满,愤恨地看了眼,气冲冲折回屋子,把门摔得震天响。

顾溪桥急步跟上,仍旧吃了个闭门羹。

从未见她发过如此大的火气,顾溪桥慌神片刻,举手叩门,“俏俏不要生气,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门的另外一边早已闩得严严实实,尽管俏俏双手捂耳,钻入被褥中,可叩门声依旧不绝于耳。

她觉得聒噪,不稍片刻,便踩鞋下榻,径直走到里间,被褥帛枕一同薅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趁着对方未曾反应过来,通通丢到了雪地里。

“俏俏!”顾溪桥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自己再说下去,恐怕只会更加惹她厌烦。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叹气,蹲下身去,把被褥捡起,扑了扑上头的残雪,抱回书房。

丁毅正在里头收拾,瞧见这幕,又见他一副小媳妇的哀怨神情,险些没忍住笑,“公子这是怎么了?打赌打输了?”

顾溪桥没理会他的顽笑话,熟练地给自己收拾床榻,看得丁毅一愣,急忙上前接手。

“去前院瞧瞧,”被褥在二人手里拉扯,谁也不愿松手,“安乐若是还跪着,便叫她起来回屋,叔母问起,只说是我让她回去的。”

天寒地冻的,还是莫要叫人受这种折腾了。

“你屋子里可有木炭?顺道拢一些过来。”

“公子今晚要在这过夜?”丁毅松开手,一脸迷茫,“可是有什么未完成的书稿?”

岂止是今夜,怕是以后都不能搬回去了。想到这,顾溪桥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我记得你一向话少……”

丁毅没敢再吱声了,看这模样,十有八九是吵架被轰出来的,再多问,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窗棂外的积雪,已经很深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屋子冷,几盏烛台发着微弱的光芒,轻呵口气,更是白茫茫的雾气。顾溪桥把双手往袖子里一拢,抬头便见丁毅搬了一大框炭进屋。

乌炭把他的脸给蒙得黑沉沉的,顾溪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熟练地往炉里添炭火,“安乐呢?”

“方才我去前院里瞧过,不见人影,问了才知道,说是已经回去了。”

“我不放心,得去瞧瞧。”顾溪桥搁下丁毅递过来的手炉,就要起身。

“公子无须担心。我平日里瞧着她是个灵活的,这么大冷的天,断然不会傻乎乎跪着。”

顾溪桥掂量片刻,想着安乐并不待见自己。去了反倒叫她以为惺惺作态,脚步在门口兜转几步又折返。

“取笔墨来,先前耽搁下那幅画,也该早点给人送去。”他心烦难眠,又想起昨儿的旧事来,似乎这样才能分散开注意力。

“明日吧,公子,夜深了。”丁毅劝道。

顾溪桥见他不肯动身,只得亲自动手。寒风簌簌吹得窗棂嗡嗡作响,落笔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公子的画越发传神了,”丁毅双手拢进袖子里,忍不住添嘴,“整个上京哪里还能找到的比这各物美价廉的?”

“我不过是打发些时间,回些纸笔钱,何必叫它染上铜臭?”他眼角含笑,抬手蘸墨。

丁毅摇头又叹气,打趣道,“公子虽这么说,那些来求锦囊妙计的,可从未手软过……”

他淡笑,“你也糊涂了,那些个大多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这应该算是劫富济贫。明日再去采办些五谷,加之库里的那些布匹,一并给安济坊送去。”

“公子好心肠,那些逃荒的人想来必会感念公子的仁慈心善,公子做好事不留名,定会叫老天记上功德。”

顾溪桥被他过于浮夸的赞扬给惊讶到,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皱眉,“嘴巴这么甜,我可没有糖给你吃……”

丁毅刚想接他的话,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公子已经歇下,有事明日再回。”丁毅以为是哪个没规矩的,毫不客气地回话。

第49章

在听到这声回答后,门口突然没了动静。丁毅刚转身往回走,后头的木门哐哐几声,被人从外头踹了进来。

顾溪桥:“……”

丁毅定眼一看,灰尘纷飞中却是个娇小的身影。看着那两扇倒地四裂的门,委实有些太可怜了些。

“怎么了?”顾溪桥刚搁下笔,顿时有股怒火扑面而来。俏俏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紧紧绷住,目光死死地盯着顾溪桥,和他手里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拿门撒什么气?”顾溪桥原本只是想安慰她,叫她静一静。这话原也没什么不合适,只是小姑娘一看到案牍上的画,和他悠悠然的语气,火气登时就蹿了上来。

却见她眼疾手快,夺过他手里的画笔,狠狠地摔地上一摔。那笔杆由琉璃制成,触地的那刻便碎得不成样子。顾溪桥爱惜东西,又见她不明缘由拿一只笔撒气,也是十分生气,“俏俏!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理取闹,你知不知这天底下还有多少百姓吃不起饭,这只笔便是他们好几日的口粮。”

上一篇:对不起,我爱的是你兄弟 下一篇:夺霜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