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霜(102)

作者:酒酿葡萄 阅读记录

“不会的。”裴玄霜嗓音清清,目光坚定,“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浔按着伤口的手一颤,眼中好像下了一场雪。

萧瑾成冷眼旁观,连连皱眉。

“玄霜姑娘,要我说,你何必太过执着呢?”他忍不住出口相劝,“我直觉拂然贤弟为了你改变良多,你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裴玄霜深吸一口气,目光凉凉看向儒雅清隽的萧瑾成:“既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便请萧公子放轻羽离开,许她与她未婚夫团聚。”

转着玉箫浅笑连连的萧瑾成僵了脸。

“好了,不必说了。”谢浔遽然之间变了脸色,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裴玄霜,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下人很快备下了纸笔,谢浔笔走龙蛇,飞快写下一封休书。

他将休书甩给裴玄霜:“看看吧,可还满意。”

裴玄霜当真打开休书看了看,也只有在读懂了休书上的每一行字后她才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意识到,原来,这大半年,她一直以谢浔妾室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真是好沉重的一副枷锁,如今枷锁已除,她真的好轻松。

“还有呢?”她焦灼地盯着谢浔,急着要回师父的骨灰。

谢浔盯着她看了好久,赌气般将一个锦盒扔给了她。

他低着头,紧闭着双眼道:“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和一块金牌,有这块金牌在,九州十国任你逍遥,比什么路引文牒好用多了。”

“我要的不是这些东西。”裴玄霜隐隐有些着急,“谢浔,我师父的骨灰呢?”

谢浔睁开双眸,幽幽望了裴玄霜一眼道:“你就这么急?片刻功夫都不能忍耐?”

裴玄霜咬紧牙关,生怕心中所愿再次化为乌有:“谢侯爷。”她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哀求,“请你把我师父的骨灰还给我。”

谢浔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的眼睛,亮了。

在他身边,她死。

离开他,她活。

她的选择,就是这么的清楚干脆。

“笑一笑。”谢浔轻佻地道,“笑一笑,我便让你如愿。”

裴玄霜面上一僵,望着谢浔的眸子里渐渐布满寒气。

她若结了一层冰霜的荼蘼花,虽然冰冷,却依旧美得动人心弦。

再没人比她适合白色,她的人,她的人,当真与霜雪一样,洁白透明,冷硬绝情。

“笑不出来便算了,不必勉强。”谢浔唤进蓝枫,“把东西拿过来。”

蓝枫二话不说,立刻将刻着双鹤抱月的,一树值百金的碧松崖骨灰盒放在了炕桌上。

裴玄霜手一抖,立刻将骨灰盒抱在了怀里。

她原本一心求死,如今既有了离开的希望,定按照师父的嘱咐,将他送回北夷,寻一清净处,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师父……”裴玄霜闭上眼,任泪水一滴滴滚下,“师父,徒儿带你回家。”

谢浔垂眸望着动情哭泣的裴玄霜,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更痛了。

泪水打湿了裴玄霜雪白的衣袖,她拂去泪珠,对着站在谢浔身后的蓝枫道:“蓝左使,请你好好对待婉心。”

蓝枫一怔,郑重而不失温柔地道:“裴姨……裴姑娘放心,我会好好对婉心的。”

裴玄霜点了点头,看向候在珠帘外的秋月。

秋月会意,立刻将裴玄霜的包袱送了过来:“主子,你真的要走吗?”秋月红着眼,“主子,奴才舍不得你。”

裴玄霜摸了摸秋月的脸,笑道:“分别的话早已说过,今日,便不说了。别伤心,有缘的话,我们下辈子还会见面的。”

便打开包袱,将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至于谢浔给她的东西,她只留下了一封休书。

收拾妥当后,裴玄霜虚软起身,便是要离开。

“要走了?”宛若忍受着凌迟之苦的谢浔抬眼看她,“此一别,永不再见,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玄霜走下炕阶,当真不知该说什么。

谢浔的手臂仍往外淌着血,浸透了衣衫,染红了他的眼。

“没有吗?”他不信、不甘,“一句也没有吗?”

裴玄霜绵软无力的双足一顿,瞟了谢浔殷红的手臂一眼,道:“我若说没有,你还会让我走吗?”

谢浔后脊瀑出一层冷汗,脑中天旋地转,如遭万蚁吞噬。

“滚!”失去意识前,他呕心抽肠地咆哮。

作者有话说:

第058章 三年

三年后, 中秋。

秋风大作,锋都大营内桴鼓相应。

校场内,两名身穿铠甲的少年将士手握长|枪, 纵马疾驰,激战正酣。围观将士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为两名小将加油鼓劲。

忽地,银甲小将调转枪头, 刺向对方马腹, 黑甲小将见机不妙, 持枪去挡,结果银甲小将竟是虚晃一枪, 趁着黑甲小将挡枪之际飞身而起, 一手按着马鞍, 一手扬着长枪, 将黑甲小将飞脚踹了出去。

随着黑甲小将狼狈坠地,一场比试有了结果。

众将士吹哨子鼓掌,看着银甲小将飞身下马, 兴致冲冲地冲上了瞭望台。

“舅父!”银甲小将褪去铠甲, 一脸兴奋地道,“您看到了吗?我刚刚赢啦!”

一袭华贵玄袍的谢浔踞坐在地,闻得小将的声音,缓缓回过头来道:“桓儿,你来了。”

李沛桓呆呆地看了谢浔一会儿, 自觉收起了面上兴奋的表情。

“舅父。”他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谢浔身边,“今天是中秋节, 您不回侯府陪伴曾外祖母吗?”

谢浔笑笑, 无动于衷地转过脸来, 看向泛起晚霞的天空。

李沛桓扁着嘴角垂了眼,便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他的舅父在想念那个女人。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舅父虽然没再提过那个女人,但阖府上下皆知,舅父心里始终对那个女人放心不下。

比如他见不得其他女子穿白衣,在花园里种满了荼蘼花,将蓝左使岳丈一家赏了又赏,更重要的是,自那女子离开之后,舅父再也没过过中秋节。

明明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因为那个女人,生生令他生出了清明节一般的哀伤与离愁。

他如此,他想,他舅父亦是如此。

“舅父。”李沛桓朝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问,“您在想什么呢?”

是想那个女人吗?

一定是了。

李沛桓懊恼地诅咒着那个女人,抱怨她害得他舅舅伤心难过,却从不敢当着他舅舅的面说那女人半句坏话。

之前,一个老嬷嬷在他曾外祖母面前嚼舌根,说那女人生了一双妖精似的眼睛,是天生勾引人的狐媚子,舅父知道后,命人将那老嬷嬷的眼睛挖了出来喂狗,自此以后,再无人敢说那女人半句坏话。

他也见到许多官员往舅父的后院里塞女人,可无论他们送了什么样的倾城佳人过来,都被舅父打发了出去,自此他便知道,在舅父心里,那女子是唯一。

正因如此,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薄情寡义,抛弃了他舅父的女人。

“舅父,您怎么不说话?”迟迟得不到谢浔的回答,李沛桓心里很是有些七上八下,“舅父,是桓儿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谁知,他这个动作竟是刺激到了谢浔,只见谢浔猛地转过脸来,寒声问:“谁让你将面具摘下来的?”

李沛桓一抖,举着人|皮面具小声小气地道:“舅父,我忘了,您别生气……”

谢浔盯着那张与他长姐足足有七八分像的脸,莫名聚在心头的邪火缓缓散去。

“桓儿,舅父没生气。”谢浔安抚地按了按李沛桓的肩膀,“舅父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三年前的事,绝不能再发生了。”

听到谢浔主动提及三年前的事,李沛桓的心不由抖了抖。

他的人|皮面具,是舅父命人仿制出来的。

上一篇:小哑巴 下一篇:疯批皇帝的聒噪小尾巴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