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霜(63)

作者:酒酿葡萄 阅读记录

“是谢浔故意留下了我。”李庆舒道,“他命人将我押到了天井,在那个炼狱一样的地方和一帮北夷奴一起做劳役!他恨我父王,便让我生不如死!如今将我囚于此处,定是又想出了更恶毒的办法来折磨我!”

“北夷奴?”裴玄霜听到这三个字时心头莫名一涩,“天井内关押着许多北夷人吗?”

“不错。”李庆舒怒气冲天,“他们和我一样,一心盼着谢浔早些下地狱!”

裴玄霜面露恍惚之色。

李庆舒盯着表情恍惚,双目戚戚的裴玄霜,迫切地问:“姐姐!你是否也盼着谢浔早些下地狱!”

裴玄霜回过神来,郑重地一点头:“是。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闻言,李庆舒眼睛一亮,紧握着粗重的铁链道:“姐姐,你帮我!我父王的人定能将他千刀万剐!”

“帮你?”裴玄霜疾步来到李庆舒面前,“我该如何帮你?”

李庆舒道:“我怀中藏着一枚玉扳指。你带着我的玉扳指去找宁国公仲溪,告诉他我的囚禁之地,他得到消息后必然会来救我。”

裴玄霜几乎想也不想地应下:“好。”她微微一颔首,“那……冒犯了。”

便在李庆舒的身上摸寻了一番,将那枚小小的玉扳指找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李庆舒的信物,仿佛捧着一团代表希望的火焰。

“姐姐,我的身家性命,便交付于你了!”李庆舒红着眼道。

裴玄霜用帕子将玉扳指包了起来,谨慎地藏在袖子中。她慎重其事地承诺:“请世子殿下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能办到。愿上苍垂怜你我,叫那谢浔身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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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心惊胆战,去时,更是惴惴难安。

裴玄霜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藏书阁的。她步伐飞快,心思翻转,魂不附体,胡思乱想,待其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安定了心神,人已走到了揽月轩月门外。

院中极其的安静,比她走时更安静,静的令人胆寒。她屏住呼吸,一路贴着墙边轻盈而过,确定无人发现她的行踪后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闪了进去。

卧房内静谧无声,自螭龙纹双耳白玉香炉内飘出的烟雾轻柔细腻,好似一道飘逸的白纱浮在她面前。

裴玄霜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走向床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守在她床边小憩的秋月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回耳房了吗?还是……跑出去找她了?

裴玄霜一颗心砰砰直跳,忍不住悬心吊胆地朝院子里张望了张望,但见院中火光摇曳,两株盛开着的荼蘼花雪白冶丽,比之天上皎月还要清冷三分,于一片朦胧夜幕下熠熠生辉。

她望着荼蘼花,抬手压了压胸口,轻轻撩起了床帐。

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缓缓映入眼底,与被褥一并映入眼底的,还有谢浔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他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赭红色纱袍,手里捻着一串硕大的玉珠,慵懒地斜倚在引枕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了裴玄霜,笑容淡淡地问了句:“回来了?”

裴玄霜猛地打了个觳觫,如遭雷击,瞬时间愣在原地。

谢浔幽幽望着面白如雪的裴玄霜,笑得意味深长。

“还在榻前傻站着做什么?过来。”他乌眸向下一瞟,示意裴玄霜入他的怀抱。

然而裴玄霜却想掉头就跑!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惧交加,故作镇定,“秋月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秋月?”谢浔凝眉扬首,似是在回忆秋月这个人是谁,“那个小丫鬟啊?被蓝枫带去刑房了,应该快被打死了吧。”

“什么?!”裴玄霜攥着床帐的手一颤,旋身,便要去刑房要人。

“本侯劝你还是省省吧。”谢浔寒气森森地睨着裴玄霜,“你去了刑房准备救谁呢?秋月,还是你这一院子的奴才。”

裴玄霜浑身一震。

她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谢浔的话,因为她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怪不得……怪不得院子里如此安静,静的好像没有任何活物一样!

“你把他们都抓去刑房了?”她连回头看一眼谢浔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宣泄出压抑已久的恨意,“谢浔,偷偷离开琅月轩的人是我,你怎么不将我送去刑房?”

谢浔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玉珠串扔在了一旁。

玉珠碰撞发出的叮叮的脆响,明明很悦耳,却令裴玄霜一阵阵头皮发麻。她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心如烹火,举步维艰,愤恨的很,却又无力的很。

守株待兔的谢浔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冲着一脸痛苦的裴玄霜招了招手:“过来。”

裴玄霜狠狠咬住了唇肉,直咬得渗出血来方移步走向谢浔,在对方志在必得的寒栗目光中上了榻。

她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说罢,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了?”谢浔伸出手,在裴玄霜冰凉的身体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着,“你若是能交代清楚,那些跟着你的狗奴才,或许就不用死了。”

裴玄霜闭了闭眼,只觉得魔鬼在舔舐着她的身体。

“我睡不着,便去琅月轩外转了转。”她努力压制着怒火,“谢侯爷,请你不要如此残暴,琅月轩的下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好了。”

谢浔以手支头侧躺在裴玄霜身旁,似笑非笑地听着裴玄霜的辩解。

“出去转了转……”他将玉珠埋入层层叠叠的裙底,“都去哪了?一处一处的给本侯说清楚……”

裴玄霜面色一变挣扎着便要下床,谢浔行若无事,只淡淡地说了句“你想让他们死吗?”便令裴玄霜放弃反抗,生受了去。

无法宣之于口的奇耻大辱令裴玄霜红了眼。

谢浔握着玉珠的右臂微微绷紧,现出迷人的线条,他欣赏着裴玄霜面上的表情变化,沙哑地道:“说啊,都去哪了?”

裴玄霜紧攥着床褥,面如死灰一般:“我不记得了……总归是人少安静的地方。若侯爷觉得夜游提督府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便将我打入刑房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颤抖,即便极力忍耐克制,依旧青筋暴起,香汗淋漓。寒冰般的面孔徐徐裂出细小的缝隙,精神到达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趁着清思尚存,裴玄霜悄悄取出李庆舒的信物,假借难以自持俯卧倒身的姿势探出手去,将玉扳指藏于榻下。

才将东西藏好,谢浔猛地将她拽进怀中,逼问:“好啊,才娇宠了你几日,便敢对本侯反唇相讥了!”

裴玄霜短而急促的呼吸着:“谢浔,你如此羞辱我,还想让我对你好言相向吗?”

谢浔手里依旧握着那串荔枝大小的白玉珠,他轻咬着裴玄霜的耳朵,戏谑地道:“我哪里羞辱你了?这不过是床笫间的小情趣而已。”

裴玄霜别过脸,本能地躲避那道凌冽寒迫的气息:“我解释清楚了,你能不能放过他们?”

她苦不堪言地揪扯着床褥,脚背在滑腻的裙尾上绷出一道直线,强忍着此刻的不堪与屈辱。

“谢浔,你无所畏惧,我却怕作孽太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请你放过他们!”

她带上了哭腔,却没能让谢浔软下心肠。

“别急……本侯还没问完呢。”谢浔一脸陶醉地欣赏着裴玄霜的种种反应,他看着对方拧紧了秀眉,梗硬了脖颈,目光渐渐涣散迷离,只觉得浑身舒畅的很,仿佛置身于人间极乐之境,欲|仙|欲死。

“你还想问什么?!”裴玄霜气绝,“要问快问!”

谢浔继续把玩着玉珠,笑着道:“本侯想问,霜儿的家人现居于何处。三年前,你因何事离开雍州,北上汉中。”

裴玄霜半惊半惧地瞪住谢浔。

“你还在调查我?”

“不、不是调查。”谢浔将软似流云的裴玄霜捞进怀中,抱着对方道,“是关心。你是本侯的人,本侯有义务照顾好你的家人,既是找不到他们的行踪,自然要来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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