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141)

作者:李狗血 阅读记录

疾风裹着清爽瓜香,径直落入司韶令怀里,适时打破僵局,也让江恶剑顺势咬走司韶令欲夺回那一块。

“……”司韶令有些无语地起身,一拂袖子,干脆什么也不要了。

江恶剑却紧随其后地挡在他跟前,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若不趁眼下这份难得的平静与他说清楚,便再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而极尽心思间,他忽地又想到什么,两手匆匆摸进身前口袋。

迅速掏出一块沾染着星点血迹的小包裹,小心抖落开:“阿邵……”

他一张口,才想起司韶令说过不允他再这么叫,连瓜皮掉落也无心再捡,只将手中东西摊至司韶令眼底。

那里头躺着的正是那枚缠绕红线的铜钱、如意小锁以及几缕发丝。

江恶剑指着其中发丝,向前靠近一步,低声向他解释道:“你我早已结发为夫妻,先前是我错了。”

“我以后,定和你夫妻同心,不再对你有隐瞒。”

“就算我身上血债累累,你与我不共戴天,我也……都是你夫人。”

“……”

可惜,江恶剑像个第一次表白的愣头青,手心冒汗地将这几句说完,过了半晌,仍不见司韶令开口,更看不见他脸上有一丝变化。

倒不嫌尴尬地又一笑,江恶剑扫了眼身后支棱着耳朵的祁九坤。

继续沙哑道:“你我拜堂的时候,他们也全看见了,你气归气,但不能这时反悔,说不要,就不要我了……”

被突然提及的祁九坤闻言一顿,随即飞快点头,更摁着似没反应过来的陶恣与他一同动作:“看见了,还吃那么多喜酒——”

“呕!”

结果这一摁,竟把陶恣摁吐了。

吐出了一块瓜皮来。

原是祁九坤说完那番话后,陶恣还是头一回听说瓜皮有壮阳的功效,又羞又好奇,又见江恶剑二人都吃了,到底忍不住,也偷尝了一口。

便难吃得吐了。

没想到恰好赶上祁九坤这么摁下去,被所有人看了个清楚。

像察觉到了一旁祁九坤耐人寻味的目光,陶恣更脸红地不敢看陶梧的方向,强行转移话题。

问司韶令道:“你,你为什么不要他了?”

擎山七英一事自最初在他眼里便是江恶剑所为,也因此曾痛恨司韶令是非不分,一度认为司韶令辜负了他爹的厚爱。

此时见二人突然生了嫌隙,反倒让他微有不适应。

“因为知道他杀了我爹和师兄们?”想了想,陶恣又问。

“咋的?这正合你心意?”心知司韶令这会儿不可能搭理他,祁九坤接话道。

“那算他还有良——”陶恣下意识开口,却看着背对他的江恶剑,话又顿住。

像是努力想要出一口气,偏怎么也没能说出来,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可别和我抢阿梧——唔!”

祁九坤又拿瓜皮堵住了他的嘴。

谁知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司韶令也终于开了口。

只听他对江恶剑道:“你说的没错,我成婚那日,他们都在。”

“那他们也应看见,我夫人……已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

“……”江恶剑猛地愣住。

连祁九坤也被司韶令阴鸷语气所震惊,望过去时,向来舒展的眉心罕见拧出褶皱。

“我以为,”而司韶令直视江恶剑的眼,“昨夜已同你说清楚了。”

“有他人在,我也本不想与你多言。”

“既然你想听,我现在便直说了。”

短短几句,整个密室已如天寒地冻,包括昭苏紧握着的莹白剑上也格外凄冷,仿佛结了霜。

“你现今这样站在我面前,无论再说什么,我脑中想的都只有一件事——”

“若你真的只是一条疯狗,就好了。”

“我便可折断你的腿,将你绑起来,拴在暗无天日的笼子里,不被任何人看到。”

江恶剑猛抬起眸:“……”

“但你不是,”而环顾突然寂静的周遭,司韶令又轻轻冷嗤,“你是人。”

“你不受我所控,终有一日,会离去。”

“那不如……在我心里死了吧。”

司韶令最后一句话落下,视线蓦然有些模糊,像是将仅存的妄念也化为灰烬,被全部吹散,再看不出一丁点光亮。

也让江恶剑一刹如置冰窟般,冻得眼睫颤抖。

不知所措间,他唯有强拢思绪,欲让对方相信地保证道:“我不会再像成婚那日一样。”

“你能不能相信我……”

然而想再说什么,却喉咙烧灼,只见江恶剑嘴唇张动,说什么,再一个字也听不清。

好像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至今为止愈合的,只是那道穿过他胸口的剑伤。

那一剑真正杀死的人,并没有活过来。

他也恨不得就如司韶令所说,若自己不再是人,就好了。

岂料,就当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一望无际的深渊,一声钝响突然自头顶传下。

与此同时,竟见本应守在不世楼外的无归从骤然大开的石板间狼狈坠落。

烟尘纷飞里,一分明以手杖撑地,却站得笔直的身影出现在密室上方。

【第三卷 ·完】

第157章 簪剑

密室上方的人,正是前夜才被江恶剑废去了一条腿的魏珂雪。

却也仅来得及看见他满目居高临下的轻蔑,紧接着自他身后飞出另一道身影,直奔司韶令而去。

顷刻长剑铮鸣,怒风吹起司韶令系于发间的细带,蓦然飘飞,擦过一刹那闪至他身前的江恶剑肩头。

那如鬼魅般突袭的人不待出手,便猝不及防地被江恶剑隔开数尺。

然而就在那人迅速向后的同时,只见他宽大帽檐落下,原本束于脑后的发丝尽数散开,竟似飞雪,也犹如一瞬铺落的银光引去屋内所有视线。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满头银丝几乎相融为一缕的凶刃倏地映进江恶剑眸底。

江恶剑双眸骤紧,不敢多作思索,抬掌猛一把攥住时,那物正距离司韶令喉咙咫尺处。

而司韶令也已一掌握在他的腕上,竟格外的冷,像有细密的汗水。

直至视线扫过江恶剑并未伤及的手掌,他又立刻松开。

“……”江恶剑快速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只心有余悸间,他这才看清楚,躺在掌心里的,原来是一柄藏于发簪内的极细簪剑。

入鞘为簪,出鞘为剑,也被称为“藏剑簪”,多为较柔弱的女子用来防身所用。

也有些出乎意料地发现,对方虽身形看起来极为单薄,但的确是个气息为天乾的男人,且十分年轻。

而其周身白绸胜雪,银白长发垂落,颈上缠绕的薄纱遮掩大半张脸,仅能看见苍白额头下一双细眉如剑,眼尾含了颗棠红的泪痣,目光凌厉却蛊魅。

他是谁?

以魏珂雪眼下的腿伤,方才能将无归袭落密室的人无疑也是他。

无归的确不顾嘴角涌出的血水,在祁九坤为他察看下始终紧盯对方,俨然已更彻底地领教过他的身法。

只是对方一击未成,倒并无再战的打算,似乎对江恶剑可接下他簪剑的身手微感诧异地轻瞥,便裹着他如纸的身躯,一步步缓慢地走上前来。

“传闻中的疯狗,确实功夫了得。”

他一开口,嗓音与他的人一般阴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随后在江恶剑神色戒备中,淡然地朝他又伸出一手。

几指并拢,骨节修长白皙,掌心向上。

显然是为讨回他的簪剑。

与此同时,江恶剑也注意到大敞的密室上方除了魏珂雪之外,已然又有数人现身,更带着此时不便施展轻功的魏珂雪跃下,纷纷挤入这愈发偪仄的密室里。

看他们穿着,并非是敕风堂的人。

尤其魏珂雪身后两个面容似曾相识,分明是半年前曾出现在金羽驿的五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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