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12)

作者:行止将至 阅读记录

余安顺着手指望去,果然能依稀看到一个绿芽的枝头垂倒着,没有了生气。

她垂落至一处的手紧握成拳,自知这次是她犯了大错。

但这并不是随意扔她东西的缘由。

“明鸢姑娘,我昨夜去敛房误打翻了水,将包袱弄湿了。那处架子时常晾着些东西,我才会错将包袱放在上面压坏了焚香草,但是......”

余安抬眸,微微垂落的眼尾无甚攻击力,如同山间的麋鹿,“你不应当扔我的东西。”

少年眼里露出愤然,但紧抿着唇似是克制,语调也温软,即便是带着怒气,也宛如丝雨那般轻柔。

见到这样,明鸢似乎更气了。

她连吸了数口冷气,眸光凌厉:“你莫要混淆视线!你弄坏了焚香草,等大人回来了如何交代?难道说你晾一块破布压死了吗!”

又道:“还真看不出来,堂堂一个男子,形式言语跟个深闺中的金枝玉叶一般,你才来大理寺多久,就这么会摆谱了?陆大人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连连数句将余安堵得哑口无言,她生性不愿与人争执,前十年又鲜少出世,自上京以来还未与人发生过这样的争执。

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句,陆大人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思及这些日子里,陆允时对自己不耐烦的态度,瞥向自己的眼神带着质疑和嫌恶,余安垂下头,发觉自己竟无法反驳明鸢。

她没资格说出“允时哥哥他护我,他只护我”这样的话。

因为她早已不是虞桉,而是余安。

“发生何事?”伴着路上碎石作响,一道略带磁性的嗓音传来。

众人闻声回望,只见陆允时身穿月白色常服,乌发上沾着点点朝露,冷淡疏离的眉眼不待一丝人情。

紧执长剑的手从衣袖中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与上面的青筋两相映照,莫名带着一股诱惑。

不及弱冠之年,便是大理寺卿,面容俊逸非常,这样一个男人及讨女儿家欢喜。

余安默默用余光打量,那双程亮的银靴向她走近几步。

“怎么了?”

嗓音低沉冰冷,却又似带着关怀的意味,像极了那日困在菩提寺后山时,他也是这样,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颈侧,低声问她“怎么了”。

也许,陆允时会愿意相信她。

余安眨了下眼睛,抬起头来,欲向陆允时道出事实原委时,却发现男人双眼注视着一旁高挑昳丽的女子。

素来冷硬的轮廓此刻也在丝缕日光的照耀下,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眉眼本就生得漂亮,侧处望去生生看出了几分柔情来。

不知怎的,余安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清冷疏离的轮廓也和面前的男人如出一辙,那双温柔的眼睛却只会看着她。

可如今不是了。

陆允时的身子是侧着的,左手执剑,剑穗时不时随风晃动。

明明是轻轻摇摆的力道,余安却倏地觉得那剑穗像是抽到了心尖上,鼻尖忍不住发涩。

原来,他方才问的不是她。

“大人,你回来了。”

明鸢见着一月未见的陆允时,本有些随性的性格收敛了些,“那位叫余安的少年,他昨夜乱晾东西,把唯一的一株焚香草弄坏了。”

明鸢虽较之别人与陆允时更为亲近,却一直是不敢注视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

但今日许是太久没见,也不知哪里涌上的一股勇气,她对上那双眼睛——

却发现陆允时并未像之前那般睥睨着自己或是他处,而是眼神时不时往左处偏,专注凝神,长睫偶尔扑扇几下。

好像是在看......余安?

余安站在身形修长的几人旁,像是被排斥在外。

她站在左后方处,看不到陆允时的神情,只能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高挺侧影。

忽然,陆允时脚步动了动,“你,怎么了?”

余安如惊兔一般,生怕男人将她打量的视线抓住,猛地垂下眸子。

心里暗暗腹诽着,都问过一遍明鸢姑娘了,怎么不问问她!

这个大理寺卿一点都不公平公正!

委屈又生气的余安在心里偷偷骂着面前的男人,殊不知陆允时一直在盯着她的手。

少年白皙的指尖仍泛红,因布料的遮挡有些看不太清,不知道烫起来的水泡有没有好点。

见余安久久不答话,陆允时眉心一皱,似和自己较劲又败下阵来,认命地转身。

素来冷静自持的男人,今日似乎身子有些僵硬,跟个木头桩子般缓缓对上自己逃避许久的少年。

冷冽的轮廓本来不带一丝温度,却在对上少年那张脸时,耳尖烧起火来。

昨夜的那个荒诞旖旎的梦境,在此刻猛然浮现,酥.软白雪的身子,因被大力撞击,唇间喘不上气般一下一下吐出吟.语声,脸上的白露......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只一瞬又移开了眼睛,透过少年的头顶望向不远处的藤架,故意冷声道:“说话。”

余安愣了愣,转瞬明白过来,陆允时是在问自己。

她“唰”地抬起头,杏眸不自觉睁大,“大人,你是在问我吗?”

大人,你好烫.......

“轰隆”一声,明明是在正经不过的话,陆允时脑子里却又回荡起了梦里的那句话,听得他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来。

他紧咬牙关,握住剑柄的手不断收紧,像是在遏制自己的意志和不着天际的幻想。

那人分明隔着他三尺远,可陆允时就是能从空气中闻到来自余安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皂角香味,可慢慢地又好像变了味道......

“大人,我昨夜——”

“够了。”

男人平静的声线里似乎压抑着暴怒,猛然间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与那日把毒发时狠狠掐着少年腰身的人一模一样,把才开口说话的余安吓了一跳。

陆允时紧阖双眼又睁开,在几人茫然惊惧的神情中深吸数口气,背对着余安,看向一旁的明鸢。

因逐渐平息,陆允时声音恢复低沉,“明鸢,你来说。”

被点了名的女子有一瞬的错愕,反应过来后有些脸红,“大人,昨夜余安私自去敛房打翻了水,自己弄湿了自己的东西,晾错了地方,才将焚香草压坏了。”

言罢后,一片沉默。

陆允时闻言无甚反应,并没有明鸢想象中的发怒,反而像是有些走神。

他记得余安似乎极其珍惜那个包袱,又联想到少年上京来的那一日,应征画骨,回回都是先将包袱小心放在一旁,生怕弄坏。

至于那焚乡草......

没了便没了吧。

可不待陆允时说话,余安却忽然上前一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大人,那株焚香草我会救活。”

微不可察的,男人身形顿了顿。

少年柔柔的嗓音却掷地有声,吐出口的话让人觉得她有担当,不用倚靠任何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陆允时心底竟然有些不好受,像是什么东西慢慢流失,他伸手想抓却又抓不住。

寒潭般的眼底染上一抹不虞,他沉声道:“你若是救不活呢?”

余安看着面前宽大挺拔,却也如隔远山的脊背,眉眼弯起。

她开口道:“我便自请离去大理寺。”

作者有话说:

陆允时:完了,补汤喝出后遗症了

————

预收文:《奸相嫁姐》

名门望族的深宅里,总有一个人不受宠。

但谢家有两个。

随母嫁进来的二小姐谢寒酥,母亲死了三天就被捆着嫁给了老鳏夫做续弦。

生下来就克死爹娘的天煞孤星谢凛,才出门上京赶考几日就被除了祖籍。

却谁也没有料到,踩在脚下的阴鸷庶子一举高中,金榜题名状元郎。

谢凛中举归家那晚,凤冠霞帔的谢寒酥被捆在老鳏夫榻上,受尽欺负。

红袍玉带的状元郎,第一次屠了爱姐的婚夜。

上一篇:裁云为信 下一篇:阮阮多娇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