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夺娇(128)

作者:在酒 阅读记录

她知道她病了。

那段日子她在南直隶已没有了亲人,可以依靠的只有曹煜,久而久之她便觉得自己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他,事实却并非如此。

是曹煜擅作主张拔去她的飞羽,他太清楚如何伺候一位千金小姐,只要锦衣玉食地豢养她,她便会死于安逸,没有胆识逃离。

方沁将手放上小腹,细声道:“你不该来的,我带着你没有办法生活,我不期待你的降生,你和我都不会好过,去找个好人家吧,来生别再找这样的人当你的父亲。”

夜深人静,唯有鸣虫回应。

翌日清早公鸡打鸣,岚鸢精神满满爬起来,见方沁床铺异常整洁,登时大惊失色,跑出屋外就见躺椅上搁着一把寥落的蒲扇,躺在上面的人已不知去向。

那厢方沁挨到天亮,走了很远很远,从城北走到城南,看街上逐渐有小贩推着板车出来叫卖,听早上起来孩童哭泣,女人往外泼水,男人清嗓子咳痰。

她敲开生药铺的门,里头伙计刚醒,哈欠连天给她抓了一副落胎药。

伙计多嘴好事,见她年岁尚轻,问她是不是买回去自己喝,方沁抬眼瞧他,软刀子捅人,“你要好奇想喝,你也喝得。”

往回走的时候,晨雾缭绕的街口迎面过来个衲衣老道,形容干瘪,手里还牵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约莫三四岁刚会说话的模样,见了她竟手舞足蹈跑过来,方沁一惊,没有躲开。

小姑娘指着她肚子,奶声奶气,“这里头有个小弟弟!”

方沁愕然伫立原地,只见衲衣老道撇嘴摇头,将小姑娘拉回身边,“走了走了,人家的孩子,与你何干?”

“且慢!”方沁将那二人叫住,“道长,我怀的当真是个男孩?”

衲衣老道舔舔他干裂的嘴唇,笑了声,“是男孩当如何?”

方沁怔怔出神,“是男孩,我怕像他生父。”

老道捋捋他的山羊须子,“男孩女孩都是你的亲生骨肉,是去是留也是你为人母的抉择,你既离开了孩子的父亲,便断了这孩子与他的联系,何苦再为他烦忧呢?”

“你如何知道我已离开了他…”

老道只笑不答,晃晃他那嘬腮脑袋,牵起了小姑娘,念起个顺口溜离开,“桃花带煞,酒色猖狂,不是此中人偏受此中情爱所困,时乖运舛,情思缭乱,藕断丝连丝连藕断。”

一老一小步入雾霭,话音渐远,眼看就要消失长街那头。

方沁嗫嚅,“不是此中人?”

老道竟回过头来,捋捋胡子,“你要是愿意,叫我声师父就与我走吧。”

方沁看着那小姑娘澄澈懵懂的眼神,当真动了动念,很快回过神来,“不…我只是个俗人。”

她提着药,失魂落魄好像大病一场,脚踩棉絮飘飘忽忽往家走。

岚鸢已外出寻她一圈不见,正焦急地在街上向商贩打听,猛地见方沁从街上走来,一颗心终于不再倒悬,泪如雨下。

“小祖宗!你这是从哪回来?为何也不和我知会一声?”

方沁并不避着她,将抓来的药递给她,“我身子不舒服,就去抓了点药,前夜没睡好,去躺一会儿,你来替我把药煎了吧。”

“嗳,好。这是什么药?”岚鸢将那纸包打开,却见里头混杂着那红彤彤的不是别的,正是红花。

“娘子?”岚鸢声音打颤,“这是,这是落胎药?”

方沁点头,慢条斯理煮水,走了那么久,只想倒点茶来喝,她慢悠悠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近来的确犯懒,吃得多,口味却越发娇惯,横竖先喝了再说,就不瞧大夫了,要是没有也不妨碍什么。”

“娘子你糊涂!这怎么能不请大夫来看一看呢?这可不是儿戏啊!”

方沁眼底一暗,“我不想请大夫来瞧。”

若得大夫亲口所说,自己腹中确有一颗跳动的小心脏,不过是平添心痛。

岚鸢正色道:“娘子,这没准是身体别的不适,您万不可拖延啊!这药我先替您收着,我马上去请大夫!等大夫诊过脉,瞧过这些药材,咱们再决断也不迟。”

说罢她撒丫子揣着纸包跑出去请大夫,不给方沁时间反驳。

方沁眼见她跑出去,扶桌缓缓落座,瞧见蓉姐儿穿着小棉褂子从内室走出来,新奇地望着她。

“小姑奶奶,你生病了?”

方沁朝她招手,“小毛病,要不了几天就好了,蓉姐儿别和孟夫人讲,她晓得了定会告诉静雪,咱们不叫她担心。”

殊不知,高静雪另有大事担心,周府昨日给周溯做生日,今日又迎来贵客。

一位使周府蓬荜生辉,始料未及的贵客。

曹煜竟不远千里亲自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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