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90)

作者:卧星听雨声 阅读记录

*

行宫的人忙成一团。

一众女婢或忙于端汤,或忙于送巾,帘子来来回回,孙绝在房内施针,阿骨儿在旁边搭手,折腾到夜间。

老爷子长长呼出一口气,闻姜瑶先前落了水,骇得一下子跳起来:“殿下本就先天不足,草民之前便说过,万不可受风受寒。这冬日连冰都碰不得,如何能下水啊!”

聂让守在塌边,眼也不眨,动也不动。

孙绝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手腕又肿了起来,是经脉阻塞的征兆,微的皱眉。

聂让见老爷子终于擦了汗,暗色的瞳这才回了神,哑声询问:“主人,怎样了?”

孙绝沉顿片刻,终是几分不忍,将实话同他说了去:“性命姑且算保住,待殿下醒来,或无事了,只是伤了身子骨,日后须得小心照料,大抵也不会有孕。”

像是即将从悬崖坠地、已近绝望的人忽被藤蔓拉住。

聂让蓦地脱了力,这才如活过来般,后知后觉般感到了身体上的疼痛。

“骨儿,再取一些赤纹蛇毒。之后每半个时辰,让殿下服一次。”

孙绝从耿听双哪儿听得他给殿下喂了药,拿起那玉瓶细细研究了一番:“确实有用,只是实在晚了些。沉疴难愈,毒物本已入五脏,又受惊寒,重伤加重……”

他摇头:“不过,若是没有这个,殿下恐是撑不过来。”

见他浓眉惨然,孙绝再取针,颔首:“统领的经脉既有损,我可替统领施针。”

他没有拒绝:“好。”

绝不会,废了这身武艺。

*

屋外春寒料峭,簌簌的雪落在松上,偶然的行雁立在树梢,扑棱翅膀,震落一树银花。

水榭山庄里的宫人并未听说过聂让的大名,可是这么近九尺的个子谁也不敢驱赶,加上姜瑶日前确实吩咐过,聂让身具要务可自由出入,且叫他们不必管也不可外传,兼之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便终是为难地留了他在帐中侍候。

将近旦时,姜瑶醒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感知世界的一刻。

身体很沉,头脑钝钝生疼,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没有一点力气,肌肉仿佛瘫软了,动不得。

一直淤积在心肺之间,难以言说的森寒感消失了,让她微讶,又有些不可置信。

是…毒散了?

…孙绝?还是宇文执真的送来了药?

姜瑶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好像靠着一个柔软的火炉,温度不算高,甚至四角冰凉,但姿势不难受,还蛮舒服的。

……不对,似乎是有人在抱着她。

她豁然睁了眸,对方没有说话,臂膀将她抱得更紧了,像是好不容易找回宝物的守财奴,有些贪婪地缠着她。

嚯。

哪个不长眼的?

火气压过倦意,姜瑶眯起眼,正欲发作时,却看到臂膀上熟悉的伤痕,以及颈窝落上滚烫的泪,怔忪一瞬。

结实强劲的身躯在抖,却怕她厌恶一般,没有低头让她看见脸,只伸手将案上的水端来,一点一点喂给她。

她喝了水,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是打算,当个王八吗?”

聂让瑟缩一下,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连忙松开手,将她小心放在软塌上,替她又小心掖好被子,生了暖炉,便要退下。

他紧紧抿了唇,不等她赶他:“奴这就去叫人提水。”

“…站住。”她声音虚弱,却叫住他。

“是。”

他垂着眸,手腕上缠着的白布血迹斑斑,看着就触目惊心,却仍乖顺地立在原地,又有些无措一般收束起手脚,像是怕碍着她的眼。

她看了他一会,松了金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奴让…主人伤心了。”

“你倒知道?”她微微扬起下颔,“明明知道我不会愿意,还是去了。去之前,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真以为自己是那聂政荆轲,要以死尽忠?”

“甚至。”她冷语,似嘲讽,“你都不留一点线索,让本宫连救人都得纯凭猜测。”

“上次便说过,没有下一次,你是半分都未听进耳。”

“……”

姜瑶却撑着自己,缓缓起了身,转过脸去。

她看着他垂下低落的视线,不知怎的,又想起镜子里,那张失去光泽,如被黑暗吞噬一般的眼睛。

忽的,她叹了口气。

还是不忍。

伸出手,拿手抚着他低垂的脸,冷声:“抬起头。”

聂让恍惚照做。

本就未好全,这几个动作又让她脱了力,冰冷的指尖从他脸颊滑下,见她从塌上往下跌落,聂让心神一慌。

惶恐与后怕中顾不得其他,冲上前抱住了她,健硕的臂膀顺着她的腰身撑住她纤瘦柔软的躯体。

他这一抱,却再也舍不得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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