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80)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痛是其次,麻痒加之太过愕然,水雀狠狠地打了个颤,就这一刹,忽觉胸甲下塞入一物,他懵懵然垂头,却先触及与他皮肉分离的薄唇微翕一下:“走。”

无声得近乎只是口型,却似朔风尖啸过耳膜,他似不解其意,当场愣怔。

这一切发生在火石电光间,莫说水雀,在后的王美人花容失色哪顾蹊跷,她缩与禁卫身后,惊恐喊道:“快,快制住她,别让她跑了……”

经她一喊,李绥绥仿佛邪火入体,霎时激烈猛挣,就着水雀胸口狠狠推攘,决绝将人抵开两步,转身便往门内迈:“谁要跑,滚远些,别碰本宫!”

水雀明白过来,脸色遽然大变,王美人已扬指,慌得语无伦次:“快,关门关门,不不,搜身,不是……赶紧为公主除钗饰,莫留一物伤身。”

李绥绥回眸,嘶声笑道:“男女授受不亲,要么你自己来,要么去叫女人来!”

皇后尚且顾及皇家体面,点她去搜身,王美人胆子未长熟,见其凶狠不敢亲自动手,输人不输阵,她咬唇低声道:“公主惯于声色犬马,念虑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些禁卫总比花楼小倌干净吧。”

到底心孤意怯,难敢直视李绥绥,甚至害怕听到反击,王美人飞快朝禁卫跺足娇喝,“这是皇后的命令,谁敢违抗,前头那绑匪怎么死的,你们没听说么!那是让公主用首饰活活撑死的!你们可得除干净了!快着些,本宫还急着回去探望官家!”

禁卫们皮糙肉厚不怕挨打,但也不敢对皇女大不敬,一时滞在门口为难相视。

水雀堵在最前方,五指压于剑柄用力收缩,一派蓄势待发的架势,看得李绥绥长眉不由紧拧,心头轻一叹,干脆朝发间抓去。

“接赏。”

铺翠钿儿凤尾簪,有一件算一件,李绥绥不辱“声色犬马”,挥手间的潇洒,与那丹阙楼豪掷缠头的财神爷一般无二,饶是诸位被砸个劈头盖脸,莫说争夺,金玉委地又谁人敢收,皆如石化般木木望着她,望着这位抽簪散发却何等高情盛气的人物。

让昂贵的帝姬受困忍耻,王美人心绪复杂,惶悚不安有,可一想到自己比李绥绥小四岁,却被栽培到对方父亲榻上承欢,吾之美艳青春,彼之短暂恩宠,那等不甘随公主通身门面褪尽,纾解得差强人意,然她心一横,再生羞辱:“公主果真‘爽快’,想来褪衣裳鞋袜也不用旁人伺候。”

李绥绥脸色明显不豫,目光再次掠过水雀,后者心困如兽,眼睛已然烧红,他不肯走她又怎敢点火,但凡冲突挑起,这人至情至性必拔剑,届时东西送不出,怕将老本赊在此地。

李绥绥于是压着脾气没搭腔,转坐后方三足凳,伸手扯落绯色长褙又踢掉簇金绣鞋,沉默的眼瞳黑白分明,清光泠泠逼视王美人。

王美人视线巡过她赤/裸的双臂,沉默一霎,细声道:“公主的襦裙层层叠叠,是不是也……”

李绥绥也就剩一条齐胸芙蓉襦裙而已,王美人虽未将话说满,但轻慢之意明显。

殿内众禁卫抽吸无声,眼前的女子明艳无俦,慢慢站起的身姿颀长风流,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怕难抑拨云睹日的期待,偏这忘餐时刻毫无暗昧旖旎,李绥绥生得好皮囊,但性情从不良善,俊眉修眼间是层层桀骜,腰背如松笔直,绝非任人亵渎的弱柳娇花。

“滚吧。”公主声线清冷,带着不耐烦的狠戾,“倘若你再得寸进尺,咱们便不玩扒衣的小孩把戏,扒掉你的美人皮如何。”

彼时,水雀已悄然挪至王美人身后,只消李绥绥抬抬手,要个人头落地他绝不眨眼。

王美人胆子天生米粒大,阖宫上下,亦只怯天子与皇后,怯身骨被翁辈天子玩弄折腾,怯端严姨母屡要她将死灰作雨露,后来遇见李绥绥,最初艳羡她超俗出众,又嫁于多金俏郎君,然现在,李绥绥飙升怯之首,至少这一刻,她眼中看死物般的黑暗,真正将她腰脊压弯——毫不怀疑,李绥绥若今日死,能咬着她肉皮带往森罗殿。

王美人杏眼软颤,张了张口,嗓子发梗,没出息终不算坏事,她捂着心窝子朝外退,声音发瓮:“将公主褪下的东西收起,呈给皇后,其余人在外把守。”

依李绥绥性子,尖刀入腹不肯低首,目下选择忍隐水雀便知严重,弃她而去脸丢大发,他便打主意将差事交予旁人,再折返接应她,索性李绥绥没说不让看,可不如不看,怀里那物盖着玺印,赫然写着储君废立,看得他口干舌燥,终归三魂七魄有一半飘回宫里,另一半快马加鞭离开京畿。

所谓醒心台,不过是一进院的禁闭室,无窗无灯火,四壁空空,安静压抑得唯见己心,唯闻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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