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507)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她在沣安郡逗留数日,与闻风而来抗议的一波波官员斡旋,她态度决然,不卑不亢,以三寸巧舌战群儒,一壁说服诸君对梁平守望相助,一壁提振其信心,而后又是一连几日废寝忘食守着工匠制械。

他渐渐对她另眼相看,心中屈辱忽然有些渺不足道。

至后来,看她校场点兵,演示弓/弩。

那是在沣安郡的最后一日,身披黑甲的公主执弩立于一众志士间,为晨曦映亮的脸,唇无点红,却说不出的英姿勃然、锋芒毕露,统共十二矢,十之九,百步命红心,两百步不离其右,超然箭术令在场诸位顶礼膜拜,无人因她并不合格的男相而小觑,或者,根本不在意。

老四首次觉得心底有什么沸腾开,对其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他小心翼翼探问公主:“我不愿被发配去当苦役,改充军行不行?”

她安静看他一眼,未加考虑即颔首。

一个点头,胜过千字深文大义,老四陡然一个激灵——她一直在等他自己开口。

她肯给机会,必然不是出于信任,或只是将机就机余光分人,但这余光,令这个被命运抛入谷底的男人看见星火。

饶是决意为其赴汤蹈火,此时见她归来,模样老大不高兴,老四仍心虚,默默缩回角落降低存在感。

晏宁抱着换下的床褥对她道:“公子把衣服换下来,我一并拿去洗。”

“洗什么洗。”李绥绥搁下弩,头也没回指扬老四,“打杂的事给他,明日起,你跟着我操练。”

老四闻声立马尥蹶子:“我、我不干,我是来上阵杀敌的,又不是……”

“揍他。”

“……”

蓟无雍的否定,未能抹杀李绥绥的干劲,但集训展开,硬性问题无意外出现——她没练过兵,仅以己身习射经验倾囊相授,又操之过急,只前期眼力及身形的苛刻训练,已让人吃不消,整日下来,满腹黄沙的兵卒们几乎饭都吃不下便昏睡过去。

有问题解决问题,她又寻去玄甲弩营,打算找指挥讨教。

月上梢头,边塞短暂的苦夏闷热异常,军帐中更如蒸笼,儿郎们留条犊鼻裈已算矜持,是以,见她冒冒失失闯帐,巡营至此的蓟无雍脸都黑了,拽其甲袖径直拖出,劈头盖脸便斥:“大半夜的,别不像话。”

不知是刚看过一帐裸男,还是因他这壮丁适时出现的缘故,她眼睛贼亮,没见羞耻反莫名其妙咧嘴笑,随后死皮赖脸将他拉回帅帐,仿佛那日的不愉快早抛诸脑后。

由训兵问到军备,再深入列阵,她问题层见叠出,叽叽喳喳刨根问底,委实烦人,换作旁人,他必然觉得无聊懒加理会。

可事实上,狗都睡了,他还没合眼,甚至与她讲得口干舌燥。

闷不透风的军帐内,连空气都是一派稠乎,晏宁送来砖茶,站了会汗出如雨,又守到帐外透气,老四蹲在晏宁脚边不时哼上几声不着调的曲子。

李绥绥却兴头十足,一时半会没要结束的意思,索性将甲胄褪下。

汗透的深衣紧贴在身上,裹得止盈一握的细腰十分扎眼,蓟无雍不可抑地想起,两三月之前那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当真是舍得。

他微微抬眸,饶有兴致打量着这朵曾以艳字冠绝京都的倾国名花,目下丰容无靓饰,眉目犹显浓锐,倒也俊俏,萧萧肃肃与顾盼神飞并存那种,便是披个麻袋也观之忘俗。

察觉他视线,她拨冗抬起头:“怎么了?”

自然,原本生得笑燃风流的眼眸,亦只剩拒人千里之外的寡淡。

无趣啊。

蓟无雍起身给她添茶,慢条斯理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脱什么皮。”

她似觉好笑,当真也呵笑一声,然后散漫道:“我和你?孤男寡女?你不是狐狸托生的和尚么?”

反诘得理直气壮,好有道理。

蓟无雍递去的手立刻收回,茶盏送回唇畔,盯着他慢慢滑动的喉结,李绥绥眼眸微眯,一字一顿戏谑道:“那是我的杯子。”

他动作顿了下,辞气低沉,似按捺着何种冲动:“和尚也要睡觉,恕不远送。”

关于李绥绥临阵抱佛脚这件事,蓟无雍不表示赞同也未反对,由她三分热度去折腾自以为丰满的理想。

数日之后,战事迎来第一次转机。

蓟无雍麾下二将率兵城前叫阵,西夏大将元戎引五万虎狼之师迎战,穷追玄甲二里,遭遇伏兵左右夹攻,蓟无雍挂帅剿戮,长刀直斩元戎,元戎人头落地,众寇失色倒戈,蓟无雍乘势挥军,迫急敌寇欲退洮城,却闻后路再传鸣金,竟是寸楼引军截后助战,并破城门,前狼后虎,连战皆捷的西夏人防不胜防,弃城溃败五十里,损兵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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