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96)

作者:冷拆 阅读记录

从奶茶店出来,梁瑶还一脸“撞大运”的不可思议表情。

南诗稀奇了一小下,很快坦然接受,语气中带着一抹沾沾自喜的滋味:“我一回到昌苏市,运气就好到爆棚。”

梁瑶不解:“嗯?”

南诗仔细回忆:“读书那会,上街随手接了张床单,结果中了游乐场豪华门票;没买到想吃的甜点,转天就被抽中参加品牌举办的甜点宴……”

梁瑶激动地叫了声:“我刚跟着老大工作的时候,就发现了,只要你一出场,不管什么合作,通通都可以拿下。昌苏市是你的福地吧?!这么一想,调到景川市工作真是太亏了。”

“有失才有得嘛。”

南诗会心一笑:“运气是有限度的,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

梁瑶点头受教。

两人边聊天边逛街,沿着小巷步行到酒店,办了入住,各回各的房间。

南诗把行李箱推到沙发边,蹬掉鞋子,满身疲倦地摔到床上,打开空调,裹紧被子,意识逐渐模糊。

昏昏沉沉中,门铃响个不停,将她吵醒。

南诗哼唧了几声,费劲巴拉地睁开眼,掀开被子下床,细声细语地回应:“来了。”

服务生站在门口,满脸笑意,为打扰她休息表示抱歉,将感冒药递上。

南诗一懵:“这是……?”

服务生说是她同伴买的药,千叮咛万嘱咐要抓紧送上来。

南诗以为是梁瑶给的,便收下了。

打开包装袋一瞧,里面还放着一板奶糖。

估计是怕她嘴里发苦。

真够细心的。

南诗喝完药,又睡了会,起床的时候错过了酒店西图澜娅餐厅的午饭,梁瑶帮她稍了一份盒饭,送到门口,回去收拾下午采访用到的东西。

半小时之后,两人在楼下大厅碰面,出发去心理诊所。

几个月不见,方医生仍旧精神奕奕,只是脸上多了皱纹,眼神温和,隐隐透着一股悲悯。梁瑶不知道,她们来得日子很巧,昨天是方医生妻女的忌日。南诗一进门,一把薅住兴致冲冲的梁瑶,示意她放低声音,递上礼物。

方医生和善地笑了,问:“你同事?”

南诗点头:“实习助理。”

方医生看了梁瑶一眼,赞赏地道:“是个很有活力的小姑娘。”

梁瑶站直了,毕恭毕敬的,少见的腼腆。

采访地点在休息室,双方之前在线上对过几遍流程,正式录制起来非常顺利。

得到方医生的允许,梁瑶拿着机器,跟随诊所的前台小姐姐去补拍环境的镜头。

室内仅剩下他们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方医生突然提起再婚这件事,意外的是,南诗认识那位女士,是一所福利院的院长——南诗读研时曾在那儿做志愿者——对方比方医生稍微年长一些,有个做医生的儿子,是他介绍他们认识的。

两个很好的人,走到一起。

是件值得祝福的事情。

方医生低笑:“还以为,你会指责我是个薄情的人。”

南诗思考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我并不希望您永久的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人必须有往前看的勇气。”

方医生抿了口温水,眼角的褶皱挤在一起,有几分释然地喟叹:“没想到有一天,轮到你给我讲道理了。”

南诗反驳:“这是发自肺腑的祝福。”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从心理诊所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方医生邀请她们去家里做客,南诗惦记着梁瑶念叨吃火锅的事儿,婉拒了。

两人打车去古城。

一路上,梁瑶叭叭个不停。

南诗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车窗外的灯光掠过她雪白的面颊,南诗不言不语时,身上有种悲天悯人的空寂感,无端让人觉得心酸。

梁瑶声音渐渐弱下去,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不会嫌弃我吵吧?”

“当然不会。”

南诗说:“外向的年轻人多可爱,我就是因为性格太闷了,总吃亏。”

梁瑶复又笑起来,继续叨叨,回忆之前在昌苏市工作时的点点滴滴。

那会累得像条狗,一到夜晚,应酬完,满身酒味儿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望着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总有种融入不进这个世界的挫败感。

现在心静下来,一想,一个二十露头,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为了工作拼到那份上,真是匪夷所思。

南诗操着“过来人”的口吻,劝解她:“稳住心态,一步步来,着急也没用。你是块璞玉,经得起时间的打磨。”

梁瑶当即就高兴了,挽着她的胳膊向火锅店前进,乐天派地说:“老大言之有理。吃饱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人群熙熙攘攘。

南诗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待她顺势望过去,却扑了个空。

也许是真魔怔了。

怎么总幻视陈嘉佑。

南诗冰凉的手背贴了贴面颊,定定神,迈入亮着灯、飘着香味的火锅店。

-

出差这么多次,南诗确认这是她最自在的一回。

公司批了三天假期,她们只用一天半就完成了所有内容,吃完火锅回到酒店,梁瑶跑到她房间唠嗑,兴奋地睡不着,又去把电脑拿来,熬夜剪片子。

南诗校对字幕时实在扛不住,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再醒来,天光大亮,身上盖着被子。

卧室里空无一人。

南诗洗漱完,下楼吃早餐,和梁瑶出发去寺里上香。

一进入寺院,梁瑶立马收敛了活泼劲儿,表情肃穆的跟小僧弥去求签。

南诗没有所求,趁这个时间四处闲逛。

过了拱门,视野豁然开朗。

正冲着她的一间屋子开着门,里面空无一人,摆满了书架。

南诗确认周围没有摆“香客止步”的牌子,耐不住好奇,进去瞧了瞧。

架子上放的全是佛经,按照誊写人的名字排放。

南诗随手拿了一卷,还没翻开,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有位师父进来,问她是不是要抄经。

南诗尴尬地放了回去,说:随意看一看。

又问:可以体验一下吗?

话一出口,方觉得冒犯。

师父没介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来。

院子旁边有专门供给香客誊写佛经的屋子,南诗去领了纸和笔,抄写完之后要把纸带走。寄存在屋里的那一批,是出资修缮寺庙的香客留下的。

她拿的那一卷,连同一整面书架上的佛经,都出自一人之手。

南诗讶异:“这得抄多久?”

师父避而不答,淡然地道:“这也是苦修的一种。”

南诗心道,写这么多,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紧接着,师父补充:“不是为了赎罪,而是祈福。”

“为他的爱人。”

……原来如此。

南诗明了,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没一会,梁瑶解完签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的,腕子挂着桃木手串,和南诗一起去抄经文。

两人在屋里静下心写了一个半小时,把纸用完了,归还笔,原路返回。

南诗同她讲了从师父那儿听来的事情,梁瑶面露唏嘘,感慨一句:“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南诗噗嗤笑了,夸她:“不错不错,一开口就知道是很有文化底蕴的人。”

梁瑶害羞捂脸,十分好奇放了满屋的佛经,想看一看。

南诗轻车熟路的带她过去。

一进门,空气中蔓延着潮湿腐朽的味道。

各排书架上标注着抄写者的名字,有的人最多也只写了三四卷。最后面那一排书架,一共有五层,摆的满满当当,最上层的书卷的封皮已经褪色,挂着祈福的牌子,络子垂下来,铺着一层灰尘。牌子上没挂名,不知道誊写者是谁,但能确认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梁瑶随手拿了一卷,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翻开一瞧,扉页上写着一行隶书:“祝吾爱,诗诗,余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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