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052)

祝缨默默地数着最先蹿出来的五、六个人,心道:卫王这势力,还行?

冼敬先出列附和,郑熹、祝缨等人也都出列,太子也不紧不慢地说:“二郎也长大了,再在宫里也不雅相。”

事情就这么定了,与之相应的还有皇王的封地、属官等等。

皇帝心情不错,把卫王和太子都留了下来说话。

群臣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皇帝的兴致不错,与卫王称兄道弟:“你我兄弟,好久没有能一处闲着说说话啦。”

卫王极尽恭敬之能事:“陛下日理万机,臣弟虽心疼,却终不敢打扰。如今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大臣们未免有些倚老卖老,不听调遣。”

皇帝赞同地道:“是啊,他们呢,有自己主意的多,肯为我着想的少。”

两人渐渐说得投机,卫王看到太子在旁,也不肯去得罪这位储君,而是说:“还有一事——二郎开府,也该娶一淑女,主持中馈。”

皇帝道:“不错,正好开府与娶妻一同办了,我也能放心他在外面生活。要选个年长一些的王妃,好照看他的起居。”

卫王道:“二郎有人疼了,您可别忘了太子呀。”

皇帝道:“他已经有太子妃了。”

“阿姳太小了,”卫王道,“如何繁衍子嗣?东宫要有儿子才好。如今已经改元,不若再择一、二淑女,以伴太子。”

太子对这位叔叔仍有戒备之心,道:“不敢。”

皇帝却陷入了沉思,兄弟说得对,他也想抱孙子了。对太子道:“你叔父说得对。你那里只有宫人可不行。”

一想到一下子要办这许多事情,皇帝的老习惯又上来了,他对儿子、弟弟打了个哈哈:“我再想想。”将两人都打发走了,他再去找皇后。

穆皇后已听到了前朝的消息,次子虽非亲生,也管她叫娘。赵王府的事都是她在操心,这个庶子与她也算亲近,年纪差不多了,分个府出去也正常。

如果是赵王妃,会觉得孩子转年十五还小,不妨过两年再议婚。现在是皇后了,这年纪就不那么重要了。

总把庶子放宫里,与皇帝的距离太近,不好。且皇帝早就想让儿子封王了,硬拦也没意思。皇子不封王,说不过去。早晚都要封的,东宫人也齐了,那就弄呗。

因此皇帝找过来的时候,穆皇后道:“那是好事呀!别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王妃要年长他几岁,能照看他的起居才好。”

夫妻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大郎当年……”

穆皇后道:“大郎那时候是先帝做的主,亲上做亲,也是好事。不过阿姳体弱,是该有个人做帮手,为她分担一二。”

“卫王也是这么说的。”

“他?”穆皇后有点警觉。

“他与鲁逆不同,今天说的话都在理。”

穆皇后道:“他没要做什么媒?”

“没有。”

穆皇后道:“那等会儿我叫张婕妤过来,仔细给二郎琢磨琢磨。不过,这个事儿先不要明着说。先帝的周年还没过呢!”

皇帝以日易月,倒不用守三年的孝,但没过周年就给儿子娶媳妇还是有些不好的。

“你想得仔细!”

“嗯,那就这样了,我悄悄的选人,你别往外说。百姓人家娶媳妇儿也得多准备些时日,暗中准备着,过了周年再降旨。过了新年,再办事。大郎、二郎的事,都这样。”

“好~”

……——

穆皇后说保密,就真没张扬,外面偶尔能捕捉到一点风声,却又没有明确的影子。

郑熹拜相的事却是被落实了。

郑府一派喜庆,出嫁的女儿郑霖也回娘家帮忙,郑奕干脆住了进来。又有金良、温岳等人也来,祝缨如今却不好过来了,她还在大理寺帮王云鹤打人黑拳。但是她把苏喆和林风、祝炼给派了过去。三人在郑府里也无事可做,苏喆倒是把郡主给聊高兴了,林风、祝炼陪郑侯钓了半天鱼。

八月初,一个吉日,郑熹正式成为了丞相,政事堂又凑了三个人。郑熹一个新人,与其他两个还是不能比的。另两个人都开府了,他并没有。

郑熹在这二人面前,要执子侄礼。

施鲲道:“同殿为臣,这可使不得。出了这里,咱们再论辈份。”

王云鹤也说:“此言极是!看看这些,你来了,快些与我们处置了这些公文才是!”

施鲲道:“对!”

他强忍着又等了几天,将自己休致的奏本瞅准了时机给递了上去!

皇帝对施鲲的感情不如对刘松年的深,想施鲲在政事堂也是二十年了,再留着,势力太大,不方便皇帝树威。他对施鲲也没有恶感,也出言挽留。

施鲲又上了一本,表示自己已经干了二十年了,已经送走了先帝了,如今皇帝的儿子也都要开府了,他是时候回家“含饴弄孙”了。

这鬼话说得,冷云没忍住笑了一声。老施的小儿子施季行都四十多了,长子比冷云还大,长孙都出仕好几年了!是啦,这个“孙”也可以是施季行那个七岁的儿子,还可以是“曾孙”嘛!

一旁宗正没忍住,踢了冷云一脚,冷云收声站好。

如是三次,皇帝终于准了施鲲休致。

施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腔子里,高兴地哭着同皇帝道别。皇帝也给了他与刘松年相仿的待遇。

施鲲虽有些惆怅,仍是飞快地收拾了自己在政事堂的东西一道烟跑回了家。

可算能休致了!

不是他不爱这丞相的权位,实在是这破位子跟他是八字不合,不能让他安心混日子。

祝缨给施季行放了三天假:“施相公休致,必有一些事务要处理的,令兄又不在京城,你回家搭把手吧。”

施季行还要客气,祝缨道:“这事儿你听我的。”

施季行也就从善如流了。

回到家里,又被施鲲给训了:“你怎么跑回来了?”

“大理寺给我假了。”

施鲲习惯性地教训儿子:“虽如此,你也不可将这样的事当做寻常。我遍读史书,也没见哪朝哪代能连续太平几十年的,总要发生些事情。先帝朝还算安稳,也可过去四十年了!你在朝中可要当心……”

说了好长,突然失笑,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丞相了。他有点失落地道:“哎哟,你去吧。”

施季行不知道一个主动请求休致的丞相居然会失落,他摸不着头脑地躲到一边,又倒退了几步回来:“阿爹,您……回……乡吗?”

施鲲道:“不回!刘松年不也没有再行游天下吗?”

“啊?”

施鲲小声地说:“难道我不配陪葬帝陵?”

施季行心道:那您也不用必留在京中啊,陈相他不也是死在家乡给拉回来的?

但是他不敢说话,又悄悄地走了,只想着父亲还有那样一个心愿,恐怕也不能安心,以后自己晚上回来恐怕得给父亲汇报一下当日朝上发生的事情了。

施季行在家里呆到第二天就有点想念大理寺了,因为他爹的情绪不太稳定。第二天,施鲲还是照着习惯醒来,想起来自己不用上朝了之后,就把儿子给打醒:“你不上朝?”

“我有假的啊!”

“哦!那也不用你在这里,回去吧!”

…………

施季行熬到第三天,早早起来跑去上朝。

在皇城门口,祝缨看到了他还问:“怎么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施季行卷起袖子给她看:“喏,被打回来了!说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在家睡懒觉的。”

周围听到的人哄笑起来,数冷云笑得最大声。李彦庆感慨道:“施相公真是一心为国啊!”

一听就很纯真,冷云甚至没力气对他翻白眼了。祝缨只觉得鸿胪寺十分有趣,冷云克着沈瑛、李彦庆专克冷云,冷云这头气得半死,李彦庆那边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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