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148)

祝缨问道:“赵苏没能处置好?”

苏喆道:“不是他的事儿,是那边儿,又要过继儿子,又搬来族老要写什么契书之类。有两家争着争着打了起来。舅舅生气了,才把他们分了开来。”

祝缨道:“明天我与京兆府说一声。你这几天也够累的了,早些安歇吧。”

“您呢?”苏喆问。

祝缨道:“我?还应付得来。”

苏喆的眼神里透出些担心来:“那个……王相公走了,对他自己也不算件太坏的事。您别太难过。”

祝缨把她按到椅子上:“这还用讲吗?你现在要做的,是帮着你舅舅把事务料理好,再准备老家来人。你们能帮我做一点儿,我就能轻松一些。”

“哎!”

次日一早,祝缨比苏喆出门要早,等上朝的时候与陈萌碰了个头。

陈萌道:“休沐日没定别的事吧?空出来,咱们聚一聚。老吴他们回来了。”他说的老吴是他们的同乡吴刺史。祝缨却忽然想起来另一个老吴了。

祝缨点点头:“好。”顺便把赵苏的事儿说了。

陈萌道:“怎么不早说?这个好办,早对我讲,早给它办完了。现也不用什么考验、远近之类,就选那一家里父母双亡、兄弟不和的,找一个,包管不想回本生父母那里。”

祝缨道:“不过这么一说,你又上心了。”

陈萌道:“怎么能不上心?我还另有事要托你呢!”

“什么事?”

陈萌笑眯眯地道:“我家里那件喜事。”

“好。你定个好日子,我就去施府。”

祝缨看陈萌的样子,郑衍的案子应该有谱了,顺便打听了一下。陈萌道:“就算都是真的,也不能奈他何。”

没出人命,把人还回去,再赔钱,把姑娘衣服首饰铺盖统统都附送回去。郑熹亲自带着人到京兆府去领罪,郑家是勋贵之家,郑衍身上还有品级,家里又有钱。无论是赎买还是折抵,陈萌找不到理由把郑衍如何。

祝缨与陈萌对望一眼,都有点腻味。

祝缨道:“郑相公还挺忙的。”

陈萌有点讥笑地说:“不如王大夫忙。”

祝缨道:“那倒有限。”

说不几句,两人分开排队去了。

这一天,皇帝散朝后主要是召见一些外地入京的官员。他们已经与户部、吏部打完了交道,在皇帝面前走一个过场。朝散的时候,窦朋没动步子,祝缨也放缓了脚步。

皇帝看到了窦朋,问道:“丞相还有事吗?”

祝缨回头看了一眼,见皇帝已经起身了,对窦朋道:“有急事便说,无事,我就去见见他们了。”

窦朋语气有点艰涩地道:“却才不好讲……盐州……盗匪……劫……”

皇帝道:“什么?”

祝缨加快了脚步,走了。

殿内,窦朋低声说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就在前不久,盐州饥民聚众为盗,一伙“数百人”的流民逃进附近的山林里。入冬后乏食,巧了,这不正是秋收、收租税的时节么?那就抢好了!

这群人还是“义贼”,没抢普通百姓,反手把才收上来的秋税给抢了。

皇帝怒道:“怎地会有这样的事情?速派人剿匪才是!”

窦朋道:“是。臣去安排?”

皇帝沉着脸道:“要快!”

“是。”

窦朋回到政事堂就让人把兵部、户部相关人等给叫到了政事堂。得调兵、得转运粮草,对了,如何剿平、派谁去,也得有个说法。

因为报上来的是几百号人,这就不用派什么大军了。窦朋与兵部等商议,就派那位才立了功的小冷将军带两千人去。对付这次的盗匪,两千不算少了,且还有地方上的一些官军,一起凑个三、四千人不成问题。只要指挥得当,能够满足皇帝“快”的要求。

祝缨道:“盐州附近的秋赋已经在路上了,不然的话,就地调用计入账中,还能省去路上的消耗呢。只消户部派一个人去监督调拨就行了。”

窦朋道:“粮草运转,你看着安排。写个条陈就行。”祝缨办这些事他非常的放心。

祝缨只好答应了:“好。不过既然是流民,想要断根,就得安置好这些人。几百号人,就是几百户人家。”

窦朋笑道:“怎么?你又要他们屯田?”

祝缨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不好说,还请顺便问一问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天下之大,总有安置他们的地方。”

窦朋道:“首恶还是要严惩的,否则群起而效,岂不麻烦?”

几人很快定了方案,各人回去写了自己要负责的那一项,往政事堂一报,由窦朋再拿去给皇帝看。

皇帝的面前铺了一幅巨大的舆图,杜世恩正在监督几个小宦官在上面找盐州在哪儿。窦朋知道,上前给指了出来,又将奏本捧出:“陛下,臣等已拟出剿匪方略。”

“哦,”皇帝漫应一声,眼睛却在看着地图上的盐州两个字,“齐王,到哪里了?是不是就在附近?”

窦朋背上一紧,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齐王怎么能冒险呢?”

皇帝却另有一种想法。北地与胡人虽然打赢了,但他对官军并不满意。派女婿去北地看着,女婿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回来说什么条件艰苦敌人凶狠。

忠武军也半死不活的。皇帝本人眼前能看到的只有禁军,也看不出个幺二。

他想让可信任的儿子看一看官军现在的样子,回来好汇报给他。

皇帝道:“不是说小股匪患吗?又不用他冲锋陷阵,让他劳军。”顺便督战。

窦朋暗暗叫苦,这不得再分人保护齐王吗?仗不打都得保护齐王。

窦朋只好又申请再多拨五百人,如此一来,相应的计划就又要变更了,至少祝缨得重新计算粮草。

几人又是一番返工。

祝缨问窦朋:“既然有流民,盐州必有事发生,且也未必只有盐州一地有这样的事情。派兵围剿是治标,安顿生民才是治本,否则此起彼伏疲于奔命。”

窦朋道:“流民……”

两人都有点头疼,流民的产生,必是百姓生活难以为继了。想要从根子上断绝这样的事情,就得整顿当地。比如,查一查当地官员是不是盘剥太甚,又或者当地的兼并是不是太酷烈。

祝缨道:“盐州刺史还没到京。”

窦朋恨恨地说:“他今年必得有一个解释!”

祝缨道:“那要如何安顿当地?朝廷征税在当地并不重,也未见报有大灾。”

窦朋道:“让御史台派人去查吧。你现在就去,把粮草调拨一下。”

“是。”祝缨回到户部,先重新梳理一下盐州及周边的情况,做一个大概的估计,再考虑调拨的事情。她打算借这个机会派个人过去,实地看看情况。

窦朋则特意把小冷将军叫来,仔细叮嘱:“一定要保护好齐王殿下!”

小冷将军眼皮直跳:“他不是去西陲的么?”

“陛下的意思,照做就是。”

小冷将军道:“是。”

…………——

凭空多了一件事情,祝缨就更忙碌了。就在同一天,姚臻之前提到的族弟又来了,祝缨还要见他。

晚间,祝缨回到府里,门上又是好些人在等着她了。

祝缨不慌不忙,先叫过林风:“去一趟郑府,告诉郑相公,盐州有变。”

然后才开始看帖子,这一叠的帖子里居然让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名——何京、章炯。

章炯现在是个知府,他没有自己赴京,他的名帖是派了人跟随何京送到京城来的。何京兜兜转转,如今已做到了章炯的上司。章炯不但有帖子,还有丰厚的礼物送到,他写了一封长信,信上并不提要走门路的意思,只写了自己这几年是怎么干的。

祝缨将何京请到了小厅里坐下,两人叙一叙昔年的交情,恍如隔世。

何京道:“想当年王相公还在,范少尹也在。一朝离京,没做到刺史别家便难相见。如今与二位已是阴阳两隔。我想应付完了部里的事,去拜祭一下王相公,您知道他葬在何处么?可否派个人给我指一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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