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243)

一时宴席摆上,祝缨道:“乐之前,还有一件不太乐的事儿,你得知道。”

“什么?”

“严归,找上了小妹。她好像觉得她儿子能行。”

“噗——”陈夫人一口酒喷了出来。

祝缨看向她,陈萌叹气道:“前阵子,舅母也让你嫂嫂试探我的口风了。”

陈夫人道:“我可没应承,只说要问相公,还没给她回话呢。不过,三郎不行?”

“行什么?”陈萌说,“立嫡以长,他算老几?”

祝缨笑问:“她许了什么愿了?大郎已经是丞相了,是许了两个侄儿接着做丞相?还是封爵?又或者是什么她根本办不到的事儿?”

看陈夫人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陈萌揉着太阳穴,道:“昭容的脑子,在后宫够用了。后宫里用完了,就不剩下什么能用来筹划朝政了。”

祝缨道:“只怕嫂嫂难做,沈侍郎不好在你面前端架子,沈夫人为了亲侄女儿,恐怕不会介意谋算外甥媳妇儿。太后当年多么地看重陛下,为亲儿子选人,恐怕是看不上犯官之女,你们猜,严归是怎么进宫的?”

陈夫人道:“难道?”

“嗯,听杜世恩说,她可为了严归花了不少钱。”

陈夫人道:“可是,三郎确实比大郎聪慧可人。”

陈萌反问道:“为什么非要一个聪明的?”

陈夫人道:“你们莫哄我,难道要一个晋惠帝不成?”

祝缨道:“如今满朝也凑不出一个有兵的亲王啊。聪明也有高有低,什么样的聪明才够用?惠帝太子聪明吗?他怎么就死了呢?”

陈萌道:“我这就着手,把他调出京去!免得在京中搅风搅雨。”

“不知道哪里的百姓又要倒霉喽!”祝缨说。

陈萌一噎。

祝缨道:“不说他了,反正也掀不起风浪来。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毕竟还有一位长辈。”

陈萌道:“那也不能让他们胡闹了。”

“要不我来?你动手不好看。正好,林风跟严家小子打了一架。”

陈夫人道:“你会不会为难?”

“不会。”

陈萌举杯道:“多谢。”

…………

次日,祝缨抽空带着苏喆、林风去了雪娘家。

林风有点哆嗦,一路上小声说:“义父,千错万错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别为难她们了,怪可怜的。”

“你还挺怜香惜玉。”

“那……”

“怜惜她,还放任她接着过那样的生活?”祝缨嘲笑一声,“你不是怜惜她,你是喜欢怜惜人,她要不可怜了,你就没得怜惜了。”

林风一声也不敢反驳。

雪娘家住在一处小院子里,外面看颇为精致,门前挂着漂亮的灯笼。正是白天,大门紧闭。胡师姐上前叩门,里面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问:“谁呀?”

祝缨看了林风一眼,林风硬着头皮说:“我。”

里面的声音带着点惶恐:“林大官人?您、您怎么来啦?可别再惹祸……”

门被打开了,一个脸色灰败的中年男子拉开了门,看到祝缨等人吃了一惊,说到一半的话也落地上了。里面一个妇人的声音问:“谁呀?哎哟!!!小祝大人?!”

祝缨也有点吃惊,问一句:“能进么?”

男子呆呆地点了点头:“咱家就做开门的生意的……”

祝缨等人走了进去,抬眼一看,里面倒还精致,但是有不少东西已经被打破了,西厢的窗户本应是雕刻精致的,此时用草帘子挡着。她能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妇人却惊喜地道:“真的是小祝大人。”

男子道:“怎么这么无礼?不会说话,这是尚书大人。”

妇人陪礼道:“咱们,说习惯了,习惯了。大人,妾是……”

祝缨记起了她:“哦,有二十几年了吧?当时你是九娘家的?”

“是!”妇人高兴地落下泪来。

“只有你一个?她们呢?”

“死了几个、走了几个,只有我还在京城,亏得前两年除了籍,如今倒是自己赚来自己吃。”

苏喆等人在祝缨背后眼神乱飞,心道:故人?

林风胆都要吓破了。

祝缨也没想到,当年花街还有活下来的人又在这儿遇到了。她问这妇人:“雪娘,是怎么回事?”说着,一手提着林风的领子薅到面前按住了。

妇人擦着眼泪道:“命苦罢了。我们,也有能从良的,多半下场不太好。我们一家三口,就指望这丫头,谁承想。也不过是当年姐妹们的命。”

祝缨道:“总要有些改变的。”她取出让苏喆去京兆府办的文书。

妇人道:“大人是好人,可是我们,没别的营生。孩子又生得好看些,我们又是那样的出身,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拖走了。”

祝缨又给了她一纸契书:“这里,有二十亩田,拿去吧。我也不是见着一个就能管一个的,那孩子运气不好,遇着了这个傻货,总要有个交代。”

妇人呆住了。

祝缨一手薅着林风,又示意苏喆取了些钱给这妇人,说一声:“叨扰了。”带人离开了。

回到府中,祝晴天也把严家的不法之事给查出来了。一则严家将将发家,可查的事比起安仁公主来算少的,二则严家也不会遮掩,祝晴天没两天就给摸清了,一条一条写明白了,交给了祝缨。

林风还正要高兴,祝缨看他脸上的伤淡了不少,微微一笑:“不错嘛!来,二十!”

林风惊呆了:“怎么打我?不是,怎么现在才要打我?”

…………

祝缨休假的几天,处理得尽是私事。待到销假,林风仍然在家中养伤,她没有哼哈二将,只带着苏喆一个独苗去上朝了。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的奏本也批下来了,涉及到文武两方面。陈萌管吏部,批得快一些。皇帝盯着禁军,武职批得更快!

当□□上,一切正常,还带着“大胜”的余韵。

散朝之后,皇帝留下了祝缨单独说话。凯旋之后,这还是两人首次单独会面。

皇帝慰劳祝缨辛苦,祝缨也还是答:“份内之事。”

皇帝道:“这不是户部尚书的份内事,若说是丞相的份内之事就差不多了。”

祝缨连说:“不敢。”

皇帝认真地说:“如今一西、一北已平,各地尽在掌握,你也该帮我澄清天下了。窦相也举荐你,他说,他看了你二十年,你很好。我曾寄希望于冼敬,但是他不行,王相遗志,总要有人来做。”

“臣……”

“你想好了再说话。”皇帝说。

祝缨道:“我不挑活儿。”

皇帝笑开了:“好!好!好!你我可一定要在青史上留下一段佳话呀!”

第434章 交替

时值寒冬,离过年已经很近了,眼看各衙司就要封印,祝缨本以为皇帝召见只是通个气,无论下诏还是别的什么事,应该都是在年后了。照她的估计,窦朋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休致,政事堂必有一番变动,这些都要花时间。

不太适合在眼下这个时节里办,顶好是过完了年,可以从容地完成。在此期间,姚辰英也能进京了,她也有时间把户部交到姚辰英的手上——这个也需要交割许多事。

岂料皇帝却不是这么想的,皇帝希望新年有个新气象,正旦的时候丞相堆里再添一个年轻的、有朝气的面孔,才能有个“耳目一新”的感觉。

为此,他催促着下诏,政事堂很快就知道了。

冼敬惊讶道:“怎么这么突然?”

陈萌乐见其成,但也觉得有些仓促了,也嘀咕了一句:“是啊,时间也太紧了,要办的事还挺多,一时交割不凑手反而不美,不如到了正月再说。”

冼敬还想说,拖到正月也很着急。窦朋脸上却笑开了花:“哎~你们怎么这么讲?要办的事多,不更得添个人吗?子璋一向不让人失望,就这点子事,有什么好抱怨时间紧急的?他资历、人望、功劳也都够了,又年轻,早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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