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1448)

王允直等跟着行礼,他去过安南,只是没有想到祝缨还能以丞相的身份回京,他一叉手为礼:“拜见君侯。”

祝彤有点傻眼,心道:这是说什么呢?

刘昆心里却乐了:哎哟,大家都快忘了,咱们相公还真是一位君侯呢!

祝缨一笑请王叔亮入内说话。

宾主坐定,祝缨对王允直等笑道:“又见面啦,大伙儿都还好吗?”

陈放大大方方叫“相公”,郑家兄弟原本犹豫是叫一声“三哥”还是别的,陈放先开口了,他们也就随了。

王允直笑道:“君侯,我们几个都没见过南方的兵,想开开眼界。长辈们操心国家大事,我们在这里多留一阵,成不?”

“不需要,”祝缨对王叔亮道,“京城离安南,近也有千余里,我已经到京城外面了,营里就不需要人质。”

王叔亮难得尴尬,道:“他小孩子胡说八道!你的府邸已经准备好了,陛下命我来接你入宫,宫中会设宴,陛下亦有召问……”

祝缨对这些都是很了解的,等他说完,才说:“好。”

祝缨要先换衣服,再与王叔亮一同进城,王允直摸摸鼻子,与陈放等一同跟在后面。京城还是那么的大,从城门入,走朱雀大街,直入禁宫。

沿途许多百姓围观,他们指指点点,认得丞相的衣服,却不认得祝缨是谁了。到了皇城门前,守卫的禁军也不认识祝缨,但他们认识姚景夏,与百姓一样暗中思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

王叔亮验明了身份,与祝缨一同入内,祝彤等人却被拦在了外面。皇城还是那个样子,布局也没有改,祝缨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无数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祝缨毫不在意,还问王叔亮:“今年还没开始修葺吗?”

王叔亮道:“陛下说,家国不幸,共体时艰,不图享受。”

祝缨道:“那也该干干净净的。”

王叔亮道:“这些都是小节,稍后面圣,你可准备好了?”

“当然。”

说话间到了殿外,王叔亮道:“陛下、政事堂都在里面了,请。”

祝缨振一振衣袖,与王叔亮步入熟悉的地方。一个年轻人坐在正中,陈萌、施季行伴在左右。

王叔亮拜过皇帝,祝缨上前拜见,年轻的皇帝反应很快:“不必多礼。”

祝缨依旧将一套礼仪做完,皇帝有点满意,亲自将她扶起:“日思夜想,终于盼来了相公。”

第539章 准备

几人都在互相打量。

日月如梭,大家都上了年纪,变的不仅是发色。

陈萌已经不能很好地直坐在椅子上了,即便在皇帝面前,他也歪靠在椅子上。施季行不但老了,还胖了一些。

祝缨没胖,看着却没有年轻时那么温柔爱笑了。她看得最多的还是皇帝,皇帝也好奇地看着她,两人在此前从来没有见过面。

皇帝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行动都带着点虚浮,看来齐王下手挺狠。

皇帝则微有点吃惊:这人看起来不像阿爹说的那样狡诈无礼呀!

即使不笑,祝缨也没有满脸横肉又或者目光游移。也许是已经知道了她是个女人的关系,皇帝心里总是有一点点的成见,认为她要比普通的朝臣们好应付一点。现在一见,礼貌是足的,声音也不冲。

他也见过一些年老的妇人,打扮得比年轻姑娘还上心,锦绣珠玉围簇着,又透着一股子老祖母的威严。其中他最熟悉的就是太皇太后了,慈祥中带着点子俯视。

祝缨不一样,她一点也不显累赘。

皇帝的感觉就不错。当然这大概也与太皇太后劝说的话有一定的关系。之前,对陈萌的提议,皇帝是比较抗拒的。直到太皇太后却告诉他,无论是他祖父还是他父亲,两代帝王继位,祝缨都没有辜负过天子。

这么一想,皇帝的笑容就真诚了几分。

皇帝就着扶人的姿势,将祝缨领到靠近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先嘘寒问暖:“疾风劲草,相公这一路可还好?”

祝缨也客气礼貌地说:“谢陛下垂问,为国尽力,不敢言辛苦,一切都好。”

两人又客气几句,皇帝道:“这里都是相公的熟人。”

陈萌也笑道:“可算又见面了。”

施季行也寒暄过。王叔亮才说:“子璋回来不易,还是先说正事吧。”

一句话,气氛便由轻松转为严肃。

皇帝也一脸正经地向祝缨“问策”,他问的内容在之前发往安南的公文里已经写了一遍了。但祝缨知道,这些都是必须的。

先见皇帝,把应对之策同皇帝讲了,不需要多细,但是要皇帝听得明白。过了这一关,才能算是被正式接纳,摆酒,庆祝又做了丞相。然后是开府,把架子搭起来,再与同僚正式开始工作。

祝缨也不假思索地说:“先西后北。”

“诶?”皇帝发出惊讶的声音,不看祝缨,而是看向陈萌等人。

施季行也看向陈萌,陈萌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他的语速也比以前慢了,他一开口,听的人都知道他准备说什么,还要耐着性子憋着气等他说完。

好容易他说完了,他们再看向祝缨。

祝缨道:“那是以前,以前我没来,你们只有姚辰英一个现成的可用,当然要分个主次,齐王在北,当然要先处置他。现在我来了,姚辰英在北地又可暂时支应,我就可以先腾出手来解西陲之难,接下来应付北地就会轻松些。”

听到“齐王”时,皇帝眼皮一跳,他最想问的还是这位三哥。王叔亮却说一句:“只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把话题又给带偏了。

皇帝扼腕。他恨齐王,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却也落下了病根,每当身上隐隐作痛的时候,他就恨不得齐王立时死在他的面前。但是,他不能简单地说要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这是不行的。丞相们也是被这个束缚住了手脚。

祝缨才要搭话,陈萌却是深知皇帝心意的,他咳嗽一声,插了一句:“齐王在北。姚辰英要应付的不止是胡人的铁骑,还有齐王的人心。”

祝缨道:“他能有什么人心?不就是排行靠前、人不可能这么蠢么?弄成这个局面,还说他不蠢?

还人心呢!我在北地与胡人对峙,他倒好,给我全兜回去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我不知道你们还在忌惮些什么。就算不想杀掉先帝的血脉,也要让他活着跟死了一样!只要他没有那个效用,不就成了?”

这话皇帝爱听。

施季行道:“名份已定,他如今绝非正统。”

王叔亮的脸色也不好:“引敌国入境,实在糊涂。”

定“名份”这事儿是朝廷大臣们的强项,只是有些晚了。接着又是打仗,齐王与对面胡人也不傻,很是散播了一些流言。甚至说先帝是被人谋害的,主谋就是穆家与秦王。

祝缨道:“做了锅夹生饭。”

施季行语塞。

陈萌道:“这锅饭还得吃,怎么救回来?”

“加水、添柴,重新烧一遍。先立威。只要朝廷先有一场胜仗,百官的心也就稳了,接下来再驱动百官安抚百姓,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了吧?天下安稳,名份已定,一个齐王,又能做什么呢?胡人可不是他的忠臣孝子,无利可图也就散了,到时候派一个使者过去,胡人就得把他捆着送回来。”

其实,这个时候大量的封赏、减税也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办法。奈何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王叔亮道:“西番?”

“西番,”祝缨说,“要尽早,越快一分,人心就越稳一分。刚才说的什么先西后北,又或是之前说的先北后西,都是皮毛,是术。真正的道,是取信于天下,让天下人相信朝廷廷还立得住。一旦信任,就不会生乱,宵小之辈就要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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