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225)

裴清点点头对王云鹤说了,王云鹤道:“这是当然!”

…………

一行人往押着犯人往京兆府去,五娘理着袖子挡着脸,心里把凶手祖宗十八代都骂尽了,哪个杀千刀的在她家杀人?!!!

到了京兆府,王云鹤又先不审他们,先把男男女女分开关押。自己又把两府查案的人都叫过来再合计一下案情。

他先说:“不是周游?”

范绍基大惊:“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云鹤注目祝缨,祝缨道:“周游进出玲玲的院子,只有一进一出两串脚印,除非他会飞。”

范绍基吸了口凉气,何京问道:“你看得准吗?”

裴清道:“不是他不是正好么?只要开脱了他,想来陛下也不必计较咱们十五日就破案,咱们就可从从容容破这个案子了。”

好个屁哦,周游如果是冤枉的,那他还不得闹到京兆府的门上来?人是他们京兆府抓的呀!

虽然当时王云鹤上朝去了,但是京兆府有这么个京兆尹底气十足,抓了周游一个现行啊!搁以往,大可以往周游身上一推,反正周游也抓不到真凶,就赖他就得了,反正他扛得住。现在不行,大理寺也来了。

何京死盯着祝缨:“你看得准?”

祝缨道:“连莺莺的院子里,也没他的脚印。”

“那么多脚印,你看得准?”

祝缨无奈地道:“我比你更想周游多蹲两天大狱。”

王云鹤知道原委,右拳抵唇咳嗽了一声:“这个话就不要说了。”

张班头心道,他要是与周游有仇,倒是能解释为什么要来抢案子了。

王云鹤又问:“还看出什么来。”

祝缨低声道:“有一个从来没有出现的女人,她的脚印出现在了莺莺的院子里。莺莺的院子里,没有莺莺的脚印。”

王云鹤道:“你看得准?”

祝缨道:“对。我……怀疑是李代桃僵,死的不是莺莺。仵作房里的那个,是平足。院子里的脚印,不是平足。还有那个小番,他也不对,他进门扛了重物,出门的时候是与一个女人一道,扶着那个女人。”

裴清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室的人也都惊讶了,个个交头接耳,京兆府的衙役们也顾不得生她的气了,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杨仵作道:“平足?”

祝缨道:“对,鞋子也不是尸体的,足底不同、走路姿势不同的人,磨损是不一样的。让女人们一个一个的去认尸体,问问她们,为什么说这是莺莺,或许就有答案了。”

人们都在怀疑,王云鹤道:“审!”

五娘先被提了过来,由何京来讯问。五娘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让她接待高官,她是能够,让她在京兆府里受审,心里还是怯的。

她既不敢把事情推到周游身上,更是不能认这个事儿,只能喊冤。何京却不是什么慈祥和善的人,醒木一拍,就喝令:“先打二十棍。”

二十棍打完,再问话。五娘这二十棍打得虽疼却不算重,她还能有力气回话。看透何京不是什么良善人之后,五娘就老实说了:“莺莺真的死了啊!那身衣裳还是今年新做的呢!那朵绢花,时兴的样子,花了我五百钱呢!”

祝缨在一旁听了,心说,他娘的,我明天就去学做绢花!

何京押五娘去看尸体,让她仔细看了,五娘道:“就是她!不然这衣裳从哪里来的?”

又让妓-女们辨认,也都说是莺莺,因为无论身形还是打扮都是这样的。裴清低声问祝缨:“真的么?”

何京则是让女人们去看女尸的脚,最后是玲玲说:“这个不是莺莺的脚!倒、倒、倒像是燕燕的!”

原来,因当年冯夫人的那个案子,她们娼家里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也私下除了鞋袜看自己的脚。燕燕的脚上有颗痣,还被她们拿来取笑,所以记得。实际上,燕燕的母亲也是个官妓,并不是中途发配的。燕燕的身形与莺莺十分相似。

何京大怒,又拿了五娘来要打。

五娘被打怕了,说:“燕燕已经死了呀!哪能想得到是死人呢?”

“什么时候死的?”

“就前两天。”

“嗯?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五娘也郁闷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年轻轻的就死了,不是很常见的事儿么?还往京兆府里报过,把名字勾了呢!”

“怎能如此轻忽?”

五娘要不是挨了打,几乎要被气笑了,也只能忍气吞气,努力装出无事时候那般温柔款款的样子,说:“这原是常见的,年轻的姑娘留不住。在一处过几年,人老珠黄了,用坏了,要么去别的地儿,要么去坟地……”

“尸首呢?”

“拉出去埋了呀……”

何京命把五娘押了下去,急回来禀报,此时天色已晚,灯光映得王云鹤的脸十分的难看,他说:“竟能如此!”

又说:“让她们认,确认究竟是哪个!”然后又召集众人,要求所有人都要对今天的事儿保密。明天继续审理此理,务要确认死的是谁!

众人拿了他开的条子,各自回家。出了京兆府,裴清拍拍祝缨的肩膀,说:“干得不错!哈哈!”

鲍评事与大理寺的吏们都说:“小祝大人,厉害厉害!”

祝缨道:“可别这么说,不定是不是呢?纵然是,真凶也还没有出来。”

鲍评事道:“小番像是。不如明天审他。”

裴清道:“不得妄议!都各自还家,明天我要在大理寺里见到你们!回去谁都不许说出去。因为谁泄漏了案情坏了事,我要他好看!”

所有人都答应了。

裴清就把鲍评事和祝缨都带去了郑侯府见郑熹,把今天的事情连夜向郑熹汇报。

祝缨站在旁也不抢话,等裴清说完了,郑熹说:“子澄辛苦了。三郎也要谦逊些,不可在京兆府里显出得意来。”又说鲍评事也很辛苦。

鲍评事说:“全仗大人居中调度,裴少卿指挥有方,祝司直本领高强,下官不过随行而已。”

郑熹道:“你也有功。”不拖后腿就很好,还能搭档出行,就不错。

郑熹又问祝缨:“有把握吗?”

祝缨道:“天亮就第三天,离十五天还早。不如把马某、周某的交游都摸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仇人的好。有备无患。”

郑熹笑道:“又淘气上了。可以。子澄,明天我与王京兆也提一提,你也与他们少尹提一提,摸查一遍。如果死的不是莺莺,那个女子的行踪就很重要了,也要查出来!查到了她,不愁找不到真凶。双管齐下。”

裴、祝、鲍三人都说:“大人英明。”

郑熹道:“子澄与三郎,明日还与京兆周旋,”他指着鲍评事说,“你,悄悄去花街等各处也打听一下,有无莺莺状貌的女子。”

鲍评事有点小激动,道:“是。”

郑熹这才放他们走。

…………——

祝缨捏着条子,故意躲着巡夜人好试一试自己身手,一路不用展示条子就安全地到家了,内心十分得意。

走近了自家院子忽地皱眉——祝家有客人!门口拴着几匹马!

再走近一点,认出其中一匹是金良的马,她长吐一口气,上前拍门:“我回来啦!”

金良亲自过来开门,说:“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祝缨歪头往里看:“怎么?带着人给同袍找我要公道来了?”

金良将她拉进门,道:“你知道就好!来,咱们好好聊一聊。”

祝缨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急倒是有一点急,说:“行。娘,你和大姐帮忙弄点茶来,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

金良瞪她,祝缨笑道:“人已经死了,你还是想好怎么收场吧。”

两人到了祝缨的屋子,当中一间待客的小客厅里,还有四个彪形大汉坐着,把一张小圆桌挤得满满当当。他们都急切地看着祝缨,带着审慎评估。金良给祝缨介绍,这些都是南军的兄弟。祝缨道:“知道,左边这两位昨天在京兆衙门前险些与禁军的人打起来,右边这一位,当时穿着便服。只有最后这一位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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