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695)

且一巴掌抽在本地士绅的脸上,痛快是痛快,也不是怕他们,以后天天过招也很麻烦。本地士绅比福禄县的土财主更麻烦一些。

你不是“狐仙”吗?刚好又好装神弄鬼给人算命,断你个“巫蛊”不算冤枉你吧?

祝缨缓缓地说:“金元宝,你孤身一人在她们大宅里,她们要是不愿意,随便哪个喊一声儿,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们主仆终究一声未吭,可见你有些神通!我现在就废了你的神通!”

她命人燃起炭火,取了自己的官印往里一扔,将金元宝往衙门外一押,官印倒是真材实料,烧得通红,拿火筷子往金元宝脸上一按!一股白烟冒出,金元宝放声哀嚎。

围观的百姓都来听这奇案的判决,荆纲等人与县城里的士绅们、府学的学生们也都来围观。“狐仙”本来就很吸引人的注意,现在又“破法术”,一股白烟出来,这是真的有妖术啊!!!再看金元宝,刚才还让人觉得很好看很可亲的脸,狞狰得可怕,果然是被破了邪术!

祝缨又将金元宝赠给方小娘子的那根簪子——就是胡师姐偷窥时看到的那个——也扔到炭火里烧了。说:“巫蛊的法器现在烧了,人就清醒了。”

当然,她没把方小娘子拿出来展览,这姑娘看着不像马上就清醒的样子。

方老翁瘫在了儿子身上,说:“这下好了。”

巫蛊,金元宝就死定了。他女儿也不是与人通奸,只是受了不可抗的妖术,现在也算解了。名声无法恢复如初,但是防止了最坏的事情发生。方老翁心中满是庆幸,再看祝缨就觉得知府大人真是可亲可爱。

祝缨没有判小环,而是将她发还回去。小环固然可恶,要判她,不免又要牵连出方小娘子。这小娘子才是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不过小环是方家的丫环,被方家记恨上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却不能再回护小环了。

判完了,祝缨又借题发挥,命张告示,宣谕全府:“不要信淫祀!要信,就信朝廷正经定下的神仙!要进,就进朝廷发度牒的寺观。”

同时再宣讲了一回“巫蛊”大罪,并且告诉大家神仙不会与凡人交和,妖怪只会骗奸妇女的,都是“巫蛊妖法”,敢张口,只管拿来告官。赤铁烙面,穿了琵琶骨再斩首,这就制服了。放心,办得了它,不用害怕!

如果有人要你奉献家产的,那玩儿也是巫蛊,千万别信!

宣判完,百姓们一阵欢呼,也有一些有智慧的老人看了,会心一笑,叹一句:“大人是个厚道人啊,给人活路。”

“厚道人”已回了府衙之内,荆纲等人跟着进来,方老翁一家今天也洗干净了脸,都跟着进来道谢。

祝缨道:“要谢就谢司马,司马要是不管你们,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拿你家丫头,拿错了?”

方老翁会意,又向章司马致歉。

章司马道:“快请起,我既是本府司马,该我管的,我就会管下去。”

荆纲道:“好在狐仙拿住了。”

“你见过那么废物的狐仙吗?”祝缨问荆纲。

荆纲哑然。

祝缨对方老翁道:“女儿还是要读点儿书、见见世面,你又不是养不起。养成个傻子给别人送菜吗?”

“是是。”

“那个丫头,”祝缨说,“你要怎么处置?”

“大人的意思是……”

“你有气,这个大家都知道。想追究,就自己去。不过,我不想听到这件案子再起什么流言,更不想听到有什么凌虐的传闻。”

“是、是,悄悄的罚过就算!”

“得啦,闹腾了这么久,赶紧回家缓缓神儿吧。司马,咱们听听隔壁怎么断案的去?”

章司马笑道:“请。”

郭县令这案子简直太舒服了,人证物证都送到眼前了,这个丫环恨王二郎恨到牙痒。她跟新娘子在一起七年了,她打小在这家帮忙的。新娘子有心仪的人了,她就帮着新娘子,哪知道弄成这个样子!丫鬟发誓要咬死王二郎。

郭县令想想祝缨刚才断的案子,思忖了一下,将王二郎断了绞刑。理由是“诱拐妇人时就该知道这妇人以后求生无门,等同谋杀”,再断新娘子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已经自缢了,就不追究了,由父母领回尸体安葬。婆家无妄之灾,要娘家退还聘礼赔偿婚礼损失等等。丫环也有错,但是因为作证有功,所以打个二十板子,发卖。

也还行,祝缨点点头,与章司马一同回府衙去了。

这一天过得相当充实,祝缨对胡师姐道:“行李搬来了吗?”

胡师姐道:“都搬好了,明天去退房子。”

“行。家里有几个猴子,你见着了别太在意。有个小猴子要跟你学艺,你愿意教就教,不愿意教就叫她写字去。”

胡师姐道:“是。那个小娘子,要想练成,可得吃苦头,又费功夫。她还要认字儿,没那么多辰光练功。怕成不了高手。”

“没事儿,她能用多少功就得多少力。对了,你想识字吗?”

“我?”

这时外边一阵惊呼,祝缨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丁贵刚抬脚,胡师姐已经一道白影蹿出去了,很快回来说:“刚才要卖的那个丫环,碰死了。”

祝缨轻叹一声,指着丁贵说:“叫小吴拨点钱,给她埋了吧。”

第216章 难题

两个案子一结,一场大热闹就此落幕,于官府,接下来就剩写公文、记宗卷之类的活计了,于府城百姓,就是又有了小半月的密集谈资,以及日后闲谈时偶然提起的话题。

府城的士绅们见状也不再闹了,回家该会友的会友,该访亲的访亲,该打理家产的打理家产。南平县的宿麦不是祝缨直接管的,郭县令的手法也跟祝缨差不太多,他也是先寻了些富户,让他们先种来看看。

章司马没出丑,荆纲回来也没能翻天,大家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去,头一年种宿麦,田间管理还是要多留心的,他们不时就叫来管事询问,有时还要亲自到田边看两眼。再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准备送礼了。

一时之间,府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情状,看不出来曾经有人围过府衙了。

祝缨这会儿也挺忙的。

结案当天,她一回家就被家里的女人们给围住了,张仙姑问:“怎么样?怎么样?听说‘狐仙’是人假扮的?”

祝缨道:“嗯,是个男的。”

张仙姑啐了一口:“呸!真不是个好东西!”她看苏喆在旁,不再追问男女之事,什么时候小孩儿不在什么时候再问。

苏喆听说是人假扮的就不感兴趣了,嘟着嘴跑去荡秋千了,她现在又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祝缨也不禁止她,但是让女仆看好了,别让她出了危险。苏喆道:“我就玩一会儿。”

祝缨道:“多玩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功课做完了就行,照苏喆的进度,怎么也得到明年才开始正经读书。

她换了衣服,让项乐去给梅校尉投个帖子,过两天要去兵营里拜会一下梅校尉。梅校尉与福禄县的丁校尉一样,都是在城里也有个不错的宅子,平常却又是住在兵营里的。梅校尉手下兵多,同时也看管着南府最大的流人营。

那个地方几乎成了一座大镇子,离兵营不远还有草料场、粮库之类,他们无论是粮饷还是升迁等等,跟地方上都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路子,不过在一些事务上有交集。比如流人营。

这里的人犯在满了一定年限之后是可以就地转入当地户籍的。自祝缨到来,还没有接受到大批量这样的人群来充实南府的户口。祝缨手里也有一份名册,她到了之后就抽空研究了一下。现在她想跟梅校尉那儿提几个还没转入户籍的匠人来用。

项乐回来之后,带来了梅校尉的话:“随时恭候大驾。”祝缨决定第二天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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