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763)

总之,僵住了。

这是这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到冷侯耳朵里。

冷侯道:“这朝廷还轮不到他们胡闹!”又问郑侯哪儿去了,郑侯说是陪夫人回王府看高阳郡王去了。冷侯父子没等到郑侯,坐一阵儿就走了。

冷云在京里又多一件心事,很快,他被召去叙职,接着被政事堂留了下来。

王云鹤稍稍有点担心,因为刘松年把韦伯中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这货脑子不够使,从头到尾都被祝缨牵着鼻子走,又骂祝缨小聪明,弄得现在许多细节韦伯中他答不上来。王云鹤只好问冷云。

冷云也是不太清楚的。

王云鹤愿意相信祝缨,每年钱粮上缴不是假的,祝缨送来的赵苏不是假的,上次进京带着的獠人孩童也不是假的。他与刘松年都是人精,只要他们想,无论是祝炼还是赵苏,祖宗八代都被套出来了。

不假。

从冷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王云鹤只得放他走。施鲲旁观了整个过程,道:“做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躲得远!疑质的时候却冲在了前面!”

一旁钟宜慢条斯理地说:“这一本确实令人惊讶……”

“过了年,他就在那个地方整八个年头了,”施鲲说,“也该收获了。”

就是他,也想看一看收获。

王云鹤道:“先放一放,年后再议。”

临近新年,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再吵,皇帝该不高兴了,那才是要麻烦了。郑熹这里又忙上了,祝缨在京中存了不少东西,赵苏听到郑家有喜事,就以祝缨的名义送了礼物过去。郑熹正好留下他询问山中情形。

赵苏道:“学生也只对阿苏家更熟一些,其余知道的都告诉大人了。不过义父做事从不务虚,他说有,必是有的。”

郑熹皱眉。

还是王云鹤了解皇帝。过完年,皇帝先等不及了,皇帝要的是一个四海归心、四夷咸服。

他命将祝缨历年的上书拿了出来,比对着本次的上书,认为所述内容越来越详实,应该是真的。皇帝拍板决定下敕,准了。

既然准了此奏,相应的官服、官印之类也要准备。还得给三县定名,从音译而来,路果的长发家占便宜,因为发音有点像带了“恩”字音,皇帝给定了叫天恩县。喜金的白面家叫永治县,山雀岳父则因发音叫顿县。花帕族名定叫“锦”族。

皇帝到底是个被底下官员糊弄了三十来年的人,也有点心得了。他又指派了一队使者去宣敕。明面上说是为显重视,实则兼了查访的任务。

使者路上行得慢,还没到南府的时候,祝缨已知悉了京中的一切——京里火急火燎给她报信的人可有不少。

她从容地准备,再带使者去山里转悠,将一正一副两个使者累病之后送走。这回使者比韦伯中还惨,进山还遇到了大雨,马蹄子打滑,差点跌落山崖。

…………

使者还在回程的路上,冷云的任期满了,他毫不犹豫上了个请求养病的折子,从此便滞留京中,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他正在家里看斗鸡,郑奕冲了进来:“快!出事了!”

两只鸡被罩在笼子里带了下去,冷云道:“十三郎?你怎么来了?”

郑奕道:“陛下要是召你,你可千万要好好说话。”

“怎么了?”

郑奕忍住了没骂冷云,好声好气地说:“你回来了,刺史谁做呢?”

“对啊,谁啊?”

“段琳……”

“他?!”

“他举荐了卞行。”

“咦?那是什么人?”

“段琳的儿女亲家!”

冷云跳了起来:“他们发梦呢?!我好好的地方能交给他们?我种了三年的地!”

郑奕磨牙,什么你种了三年的地?三郎这些年的经营,还有新近羁縻之地……

冷云也磨牙,深恨段琳给他惹事。他问:“你家七郎没个安排?”

“他说,还好。”

“这还算好?”

“比现在调祝缨回来,另派个什么人去接掌南府摘果子强。”

第235章 刺史

钟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上面,皇帝看不出喜怒,但是钟宜知道皇帝在考虑。旁边,施鲲垂着眼睑,老僧入定。对面,王云鹤面无表情,应该是生气了。

刺史的品级不低,决定一个刺史的任命不能说是一件小事。偌大的国家,刺史也有许多,一个偏远地方的刺史也不算一件大事。这么一件介于“大”和“小”之间的事,段琳推荐卞行是有道理的,卞行此前已为官二十余年,经验丰富、品级也够了。

但是郑熹反对,认为卞行徒有其表,庸碌无为。他直接问段琳,宿麦之推行那里最早、做得最好,卞行能守得住成果吗?这么大一片地方,卞行如果管不好,段琳跟着连坐吗?经得起查吗?御史怀疑祝缨,他就怀疑卞行,怀疑呗,动动嘴皮子,也不费钱。

段与郑对上了,接下来会有许多的麻烦。以钟宜的想法,另选个人得了。

不过此事与他没有什么切身的利益瓜葛,他沉默了。

施鲲与王云鹤都一眼看出来段琳这是要干嘛,也听出了郑熹的威胁之意、知道郑熹要干嘛。两人固然不相信祝缨会搞坏地方,但是不能保证祝缨不搞坏卞行。他们不想让祝缨变成个不择手段的人。祝缨之前做得都很好,如果因为段、郑相争,而使出些不君子的手段来,那就太让人惋惜了。

于皇帝,臣子不合是皇帝生存的要诀。

事情就被拖延了下来。皇帝倒也拖得起,冷云回来了,别驾、长史等等都还在干活,架子没塌,还能运转。

遇到此类任命为难的时候,通常会召见前任官员来询问,前任官员是冷云。

皇帝道:“宣冷云吧。”

冷云已得了消息,穿戴整齐地进了宫。到了宫里,君臣四人一看他,回京之后又养起了膘,一张脸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皇帝不跟他客气,张口就问他认为下任刺史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云成竹在胸:“得是个能活到刺史府的人。陛下,不是臣诉苦,这一路可太难走了!臣趟任的时候,陆路,水土不服,养了三个月才养好。去年冬天回京,水路晕船又生病,养到现在。”

他指着自己的脸,也知道这张脸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指了指:“脸上的肉还没养回来呢!臣自南下一共两次往返,四回路,病了两回。”

皇帝道:“胡说,难道南方官员都没人做了?”

这个冷云就知道了:“就这几年,臣那儿光县令就少了三个。倒不至于没人做,不过吧,就没一个衙门能配齐人的。”

皇帝眉头微皱,这个情况他多少知道一点,不论南北,衙门也都不至于完全塞满。这与“冗员”并不矛盾。编额多是编额多,真实任职掌事的人少是真实干事的人少,两回事儿。北方也不满,南方情况比北方严重是真的,偏僻地方比腹心之地严重是真的。

皇帝想了一下,道:“此事暂缓,你回去吧。”他已派了人以“敕封”为名南下,顺便考察一下南府,等使者回来汇报之后,再做个决断也不迟。如果祝缨真的干得不错,那就别安排卞行去做刺史了。皇帝看了一眼冷云,比起大部分的贵族子弟,还是贫寒出身的更能吃苦耐劳干点实事。再一想,祝缨南下八年了,老皇帝居然有了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如果干得不好,那没得说,也得叫过来训一顿、冷一冷。让卞行南下做刺史去。

皇帝将事情暂时放下了,别人可都记得了。

第一个是冷云,出了殿门还在宫里就大骂段琳:“真够意思,把儿女亲家支去三千里外,当是磨炼儿子呢?”

听得宫里无论宫员还是差役又或者是伺候的宦官都掩口直笑:冷郎君又回来了!

第二个是王云鹤,他将之前对羁縻之事提出怀疑的那个御史调到个县里当县令去了。这个县令还不太好当,因为当地有几个休致的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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