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764)

郑熹差点没抢到第三个。

郑熹还有女儿的婚事要准备,郑霖的婚事有皇帝过问,还是比较重要的。广宁郡王是个独苗,上头爹娘死得早,皇帝比较在意这个小侄子。广宁郡王他娘死的时候他才十岁,皇帝给他接到宫里养到十六岁才重新打发出宫去王府居住的。人是真的老实,也不大有主意,郑熹觉得这女婿这样就算不错了。广宁郡王家也比较富裕,成亲的时候皇帝还有额外补贴。

郑熹头回当岳父,原就比较重视这个事儿。他也不缺钱,郑霖的嫁妆也是早早就有规划的,最重要的陪嫁庄田之类已有定论,首饰、家具之类却是要现准备——样式不能落伍。

岳妙君在京中采购,郑熹派人外出采买。以此名义,郑熹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去给祝缨送信。

信中没说女儿婚事,而是提醒祝缨:该打扫的打扫干净,防止陛下真的派卞行去做刺史。信中说,卞行去做刺史,摘果子、使绊子、下脸子都在其次,因为这些事儿一般上司也都会干,特别厚道的不多。卞行如果干这些都不用怕,祝缨已经是正五品了,最难的一道坎已经从容迈过,顶得住。要防的是卞行去查祝缨的错处,一旦被他查出点什么又或者扣上什么罪名,那就比较麻烦了。

同时问祝缨,想不想调动一下?

郑熹之前对祝缨的想法是,先在外面攒成了政绩、经验和声望,再回来。祝缨是他的心腹中升得最快,在地方上干得最好的,干到地方官的上限刺史再回京划算。现在这些事让郑熹意识到,离京城太远,还是不行。即便要干地方官,也得离京城近一点才行。

就像现在,通个信都不方便。非紧急军务,来回一趟快的也得将近一个月,私人信使两个月打个来回都算快的。如果是正常走路,单程就得两个月,还是个不耽误赶路的前提下。之前没觉得,是因为祝缨还没摊上事儿,现在遇着了。

郑熹也毫不讳言,祝缨虽然吃苦,升得也快。这个年纪,这个品级,扎眼,前途无量容易被针对。

信写完,郑熹这次依旧让甘泽跑这一趟。同时,他又让人盯一盯段琳,看看他在干什么。

……——

段琳去了卞府。

卞行的儿子娶了段琳的女儿,现在全家都到了京城。卞行以前在地方上任职,他也任满了,也在谋个新职务。地方上做到刺史的人,此时是很想进京城朝廷里的。卞行在地方上的收益颇丰,在京城已置了一所宅子,带着全家迁入。

卞府门前,段琳在马上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慢慢地下马入府。

卞行亲迎,将他请到正堂里坐下说话。

段琳道:“卞兄,惭愧呀。”

卞行问道:“怎么?”

段琳道:“我一说话,必有人唱反调的。”

“郑七?他果然心胸狭窄!”

段琳道:“他要成事不易,坏事却是容易的。你的事为他所阻,已是不成。为今之计,不若再谋一任外任,免得赋闲太久,被人忘了。”

卞行道:“这……”

段琳道:“那小子毒得狠,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东宫薨了,他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是我连累了卞兄呀!”

卞行道:“这是哪里的话?是郑七为人偏狭。”

段琳又再三致歉,似乎不欲提到郑熹对他的家人做的一些事情:“他如今重又得意,己是尚书、女为王妃,此时宜避其锋芒。”

卞行点了点头:“唉,是我的运气不好。”

段琳道:“眼下倒有一个机会……”

“哦?”

段琳道:“卞兄知道冷侯的儿子吗?”

“诶?那是谁?”

段琳道:“他从刺史任上回来了,他那儿的位子正空着。”

“是哪里?”

段琳道:“地方远了点儿,但是对你正好。妙的是,辖下有一个南府,知府是郑熹的得意门徒。你去了之后,仔细查一查这个祝缨,查他的不法之事,只要你查出来了。到时候我再举荐你,郑熹再阻拦就是他挟私报复,咱们也有话说。”

卞行看了段琳一眼,道:“看来,我不去是不行啦。既然你都安排好了,说不得,我也只好拼了拼这把老骨头了!”

段琳忙说:“听着虽远,那是对流放的人说的,你是去做刺史,与他们自不相同。”

卞行在肚里算了一下,郑熹阻挠或许是实,段琳的算盘也是打得叮当响,不过段琳说得也有一点道理。他说:“好。”

段琳道:“既如此,我便尽力为卞兄一试。”

“有劳。”

又过两日,段琳再次登门,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急匆匆地往卞府内走。

一见卞行,迎头就说:“卞兄!我可真是!郑七这厮,真不做人!”

卞行道:“怎么?来里面坐下慢慢说。”

段琳黑着脸道:“他连一个刺史也不想要你做呢,只因你是我荐的人!”

卞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郑、段两家的恩怨他知道,把他给怨成了个池鱼可就太过份了!他说:“这也不成?他凭什么?”

段琳苦笑道:“他那个宝贝疙瘩放在南府,可兴了不少的事呢!朝廷也表彰了几次,什么宿麦、羁縻,哦,有一件事你一定是知道的——每府保送学生二人入国子监。都是人家的功劳,不想叫你去享这福呢。”

卞行怒道:“这是什么道理?上司下属,从来不都是如此的么?难道我做刺史,为了不叫别人领功,就要朝廷不设政事堂?否则就是丞相夺我的功劳?”

段琳道:“卞兄,息怒、息怒!气坏身子无人替。”

“哼!”

段琳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必尽力!卞兄,这个刺史,我一定为你争了来!可又怕你到了之后,被那姓祝的小人所坑害。”

“我会怕他?!”

段琳低头想了一下,道:“若卞兄心意已决,我再为卞兄争上一争。开弓没有回头箭,卞兄真打定主意了?”

“当然。”

“好!”

段琳离开卞府之后并不急着催促皇帝还有卞行这件事,也不往政事堂去。政事堂把御史调离,已透出了一丝不满来,他也不去触这个霉头。再等几天,风头过去了之后再提。

宿麦二、三月陆续收获,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是三月底。冷云表态不想回去,段琳再推荐卞行,再被否决。再等机会,等他再向皇帝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时间已到了四月中旬了。

段琳是个大忙人,他才接手太仆寺,前任留下的坑要填,自己的人要栽培。所谓“等风头过去”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将手上的事情粗略拢了一下,无数的小坑有待日后再填,段琳终于觑到了与皇帝再次提卞行的机会。

起因是冷云,段琳向皇帝哭诉:“那小子言语无礼,使臣与姻亲不睦。”

冷云嘲笑段琳安排亲家去当刺史的时候说话难听,段琳装作才听到的样子对皇帝说:“臣知他们的意思,以为臣是因与郑氏不和故意栽植自己姻亲。私怨归私怨,臣不敢因私害公!”

对着皇帝好一番表白。

皇帝道:“卿莫哭,我知道了。”他还是准备等使者到了再说,但是这个“再说”的预案就变成了:不管祝缨干得好不好,都要让卞行南下做刺史。

此时,甘泽还在路上,京城派往南府去宣敕的使者刚刚踏上归途。

而祝缨正在山里。

…………

山中“别业”落成了!

山里条件比平地艰苦许多,山里人也更加的吃苦耐劳。并非因为平地人不好,而是——能少吃苦,谁会进山呢?

不过是没有更好的条件,不得不吃这个苦头罢了。南府本地百姓就比祝缨所识之京畿百姓能捱苦。

祝缨心知肚明,所以额外给这些人补一份口粮。这份口粮是额外给壮丁的,不在她与郎锟铻勾兑范围之内。吃得饱了,郎锟铻手下的壮丁干活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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