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778)

“不好弄。”

“就只好包起来啦。”

“有的,”祝缨说,又摸出另一个用纸片包起来的小块,“这个带点儿果味。”

郡主拿了起来,拆开纸片,见里面也是一块糖,不过颜色不是透明,她闻了一闻,道:“仿佛有点荔枝味。”

“是。”祝缨笑着说,“如何?到日子投放会不会给府上添麻烦?也不知道够不够上席?”

郑熹道:“那要多少?你家底很丰厚么?”他心里也清楚,祝缨再能经营“玩法不一样了”。到了祝缨现在这个品级,耗费就与以前不同。而以前祝缨拿的大部分也都往上孝敬了,最主要是给他,祝缨自己没能留下太多。

祝缨道:“这一场还是能出一千斤的。”

郡主也倒抽一口凉气:“这也不少了!”

郑川捅了捅姐姐的后心,郑霖拨下他的手,眼睛在几个人身上小心地观察。

祝缨笑道:“梧州产糖、产橘子。都是土产。”她打定主意一定要蹭上这次婚礼,这可是一次绝佳的广告。

郑霖是什么人?广宁郡王又是什么人?刚刚好!如果是真的公主、皇子之类,其婚事又有许多的规定,热闹的事情太多了,两千斤糖她也砸不出太大的声响来,人家还不一定让她上。如果身份再次一点,又没这个声势。

祝缨道:“我动身的时候,甘大才告诉我,现赶制出来的也不太多。”她拿了一支棒糖,上面是压出来的囍字。

岳妙君有点心动,她看了一眼郑熹。这时,郡主的夜宵也来了,往一边桌上一摆,祝缨边吃边说:“大人,您一向是个痛快人。时候不早了,您给个话,明天您上朝,我没事儿,我好准备。”

郑熹说:“食不语。你明天不用上朝?没别的事要跑了?”

“都差不多了,”祝缨塞了个面点进嘴里,一股奶香味儿的,香,“站完班我就出来。他们官印、官衣还没得呢。”

郑熹道:“明天你自己来就是了,又不是找不着门儿。我怎么记得你带诸獠朝见没贡上什么糖?”

“那是他们的心意,他们又不产糖。”

郑熹飞了她一眼:“梧州产。”

祝缨吃完最后一口粥:“我这就去准备。”接过侍女捧过来的水,漱完了口,祝缨就告辞了。

…………

第二天,祝缨要干的事还有很多。站完班她先安排请示给宫里进贡糖。接着就跑到了郑侯府上,跟郡主、岳妙君等人商议怎么发喜糖。

她不但带了许多样品,还让项大郎带上糖塔,这个糖塔与供佛的稍有区别,它染了点红色,看着也怪喜庆的。

祝缨道:“四十个,每席上一个,要是不够还能再做。”

她给郡主、岳妙君建议:“街口我拿草把子放棒糖,小孩子路过的人人有份。一连放三天。还有纸包着的糖块,也不怕脏,桌上摆盘,一桌一盘糖块儿。随手抓一把或者洒出去,吃起来也方倒。”

“我这儿有小袋子,一袋子装几种赠来宾。”

她卯足了劲儿,向二位推销:“新婚嘛,甜蜜蜜的,多好!”李福姐来家报喜的时候,张仙姑一句话“喜糖”就触发了她的灵感了。对啊!人是要成亲的!或许有人不喜欢甜食,但是只要成了风气,他自己不吃也得买!

这个喜糖就不是砂糖的价了。

所以得往京城这样的大地方、往有富人的地方去卖,小地方能喝点红糖水都算好的了,穷人也买不起不是?

郡主也觉得这兆头不错,且祝缨还是免费给她提供的。岳妙君也有点过意不去。

祝缨却一直说:“只管取用。我看府里已然排布好许多事情,咱们先合出一个数目来,我让他们在外头收拾好了拿过来就能用。这样不致在府里乱。”

岳妙君道:“那就拜托啦。”

祝缨道:“夫人何必客气?”

她可是乘船入京的!水运出货量大。

与郑侯府上协定完品种数目之后,祝缨就带着项大郎离开了郑侯府。出来她就吩咐项大郎:“送进去的时候要集中送,多雇几个人,要像流水一样的流进去,使大托盘或者用大红的抬杠,要让人看明白了!”

项大郎心道:大人要是经商,成果也是不凡!

祝缨核了数目,将余下的事交给项大郎,她自己也不在郑侯府里听差。事情由项大郎接手,祝缨就腾出手来先往宫中送了糖,再将熟人一一拜访。

她一向不乐意给皇帝进贡,那很麻烦,而且容易成为地方沉重的负担,眼下这个避无可避,糖都戳到皇帝眼前了,得进贡。她就贡了一些砂糖,再将大块不规则的冰糖堆起来,拿水一沾,弄个底座装假山盆景,也算稀奇。其他花色捡样子送一点。然后哭穷:现在税还重,产量还不多。

接下来是拜访裴清,然后是施鲲,接下来是刘松年。

刘松年阴阳怪气地:“稀客,认得我的门!”

祝缨道:“这话,就跟……那什么……不太对味儿。”

刘松年道:“你要什么味儿?”

祝缨道:“什么味儿随便挑。”说着掏出一把糖来。

刘松年道:“这是什么?”

“糖啊。”

刘松年剥开糖块,道:“我就说,老王家的糖是你送的。嗯,橘子味儿的。”

“还有荔枝味的,您慢慢吃。郑尚书家婚宴上也有。”

“呸,我才不去呢。”

祝缨道:“不去可就见不着好东西了。”

“你又弄什么鬼?”

“您去了就知道了。”

…………

其实,祝缨不说,刘松年也打算去一趟的,岳妙君那儿下了帖子,刘松年意思意思也要去坐一坐。

在路口就看到许多小孩子说着喜祥话在讨“喜糖”吃,郑府的仆人们与一些看着有点异族样子的人在发糖。

进了门,又被往前引,桌上都先摆着一盘子的喜糖。

婚礼的仪式开始了,广宁郡王是有爵位的,他娶妻不照着民俗来而是有其制度。郑川等人送嫁,郑侯府里也自己开席。

刘松年四处一看,看到了祝缨。

祝缨算郑府比较重要的客人,得到了郑奕的招待。花姐陪着张仙姑到后面,也得到郑奕娘子的关照,她们的座席比较靠前。更前面一些的无不是真正的贵人、京中显赫了数代的人家女眷。

祝大也跟着来了,祝缨对郑奕道:“家父拜托给你啦。”她还拖了苏鸣鸾等人过来看一看京城婚礼的热闹,得给他们介绍一下郑熹。

苏鸣鸾低声说:“义父,这回糖能卖高价了。”

祝缨道:“那是!”她都跟朝廷谈好了,砂糖价压下来,其他的……只要她能卖得出去,随她卖。

她紧盯着山雀岳父等人,带着他们见一见郑熹和郑侯,也得到了不错的位置。

错眼不见,祝大已与旁边的人聊上了。

那人也不是外人,是郑奕那个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哥哥郑衍。郑衍自觉以前给郑缨惹过麻烦,十分不好意思,见到祝大就招呼祝大与他同席。

祝大一门的心思想要夸一夸糖是他们家弄的,郑衍则另有事要关心:“府上三郎功成名就,还未娶亲,不知要何等淑女才能相配?”

祝大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大场面,也没见过么多的大官,正飘飘然又要讲糖塔,猛听得这一句,顶梁骨走了真魂:“她不能娶亲!”

声音之大,连主人家郑熹都吸引了过来,郑熹顺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因女儿出嫁,祝缨的婚事郑熹还真想到过。只是祝缨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贸然提及反而不好,正准备找个机会试探地问一问。若能做个大媒,又或者有亲戚女子说给祝缨,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哪知这世上最能做这个主的人说祝缨不能娶亲!郑熹必要问个明白。

祝大浑身冒汗,眼也直了,脑袋一片空白,突然灵光一闪:“我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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