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870)

“去吧。”

“是。”

祝缨对赵振等人摆摆手,四人赶紧跑回祝家。荆生先问家里还有谁,听拿饭来的厨娘说祝炼还在,就问厨娘:“天晚了,大人这是去哪里了?宵禁前回得来不?”

厨娘道:“我并不知道。”

荆生又向胡师姐打听,胡师姐道:“大人没对我说。”

四人稍有不安,凑在一起说:“明天可不能逛这么晚了,大人回来,咱们还没回。”

赵振道:“对啊,大人带咱们上京,总不能是叫咱们来逛街玩儿的吧?”

汪生道:“那是!”

赵振稍好,他到祝缨身边也是想干一点事,另几个又有一点自己的打算:是机会,怎么自己一看京城繁华就给忘了呢?果然是繁华迷人眼,但愿大人不会因为我今天的疏忽对我有差评。

…………

祝缨现在想的是皇帝。

得尽快见到郑熹才行。

郑侯府上依旧是认得她的,还是去年那个“新管事”,笑盈盈地:“三郎来了!”

“是啊,来得晚了些。”祝缨看着门外,这个时候是各州的官员进京的日子,也是他们四处跑关系的时候,整个京城都是这些四处乱蹿的人。她还在大理寺的时候,每年就是这样了。今年她也算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了。

即便是郑府,对刺史一级的官员也还是客气的,不会让他们久等。多半是收了帖子,当天不见的就请人回去。府里确定了与人见面的时间,再送个帖子过去,两下再在约定的时间见面。

能让刺史等的,也就少数几处,譬如相府。

“如今诸王公主也不大让人等在门外了。”郑熹说。

祝缨直接被引到了他的书房里,两人坐着,陆超还在他的身边伺候,看陆超衣着已是个小管事的模样。端茶递水的是两个二十上下的小幺儿。甘泽昨天到祝家的时候,也穿得不错,这哥儿俩在郑府里是稳稳熬出头了。

祝缨道:“礼贤下士。”

郑熹微笑:“他才从南边儿来,不禁冻,给他挪近点儿。”

小幺儿上了茶,将炭盆又略往祝缨那里挪了一挪。郑熹对祝缨道:“我寻思着,你怎么也该过两天才能陛见,还说你过来先嘱咐你两句,不想今天就蒙召见了。有缘故?”

祝缨点点头:“是。今天是我头回这么答陛下的问,也不知道说得合不合适。陛下问我在梧州办的一些事,说我鼓励商贾有违礼教风俗。我回说是因地制宜,为民生计不得不如此。也不知是谁这么嘴欠。”

虽说泄漏禁中的事不好,但是她确实少与皇帝这样接触,郑熹又问起,她便略提了一下。

“与会馆有关?京城糖价可涨了,蓝德都问到大郎面上了。尚培基又是怎么回事?你会应付不了一个新手?”郑熹说。

“他是真不拿我当外人,给我写了封信,巧了,信上写的也就是这些事。”

郑熹摇头道:“未必是他,能把话递到陛下面前的人不多。你该谢他没有明着参你一本,真参了,你反而不好答。”

“是不是都那么回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是奇怪,照说这都不算很大的事,赋税人口摆在那里,不值得陛下特意问我这个。”

郑熹道:“天威难测。既已过关,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四处打探。眼下刺探陛下身边的事,比以前更危险了。先将你该办的事办好,吏部各处该做的都做了。那几个孩子,我会提醒陛下的。”

祝缨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郑熹又说:“你在南方日子也太长了些,十年了,你父母都奔波不动了。别人都怕离开陛下太久太远,你竟不着急!是该安排回来了,一回来立时又有无数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昨天郑川已经透过信了,现在郑熹这一问,两人心知肚明,祝缨道:“我先将这一任梧州给做完,梧州新设,还有些事没完,树我种了,果子我得摘头一茬。梧州是远了一些,往来京城确实不便。”

看她心里有数,计划也不算离谱,郑熹道:“你在外面的历练足够了,你早日回到京中,我也能早些放心,京中的事情也更省心些。”

祝缨道:“说实话,在南边这么些年有点儿舍不得。我还是梧州刺史呢,福禄县一个错眼不见,就来了一个尚培基。能有个合适的人接任就好了。”

郑熹皱眉道:“不太好办。”

祝缨道:“我还有两年,可以等。冷大人那样的就行,窦尚书那样的虽然也让人头疼,只要不是卞、尚之流。”

“卞行干什么了?”

祝缨道:“干了些很常见的事情,反正新南府那里跑到梧州谋生的人不少。”

郑熹点头:“我想一想。最终还是要经政事堂报陛下的。”

“您先准备着,有人,什么都好说。没人到时候就麻爪了。”

“行。”

两人接下来说得就轻松了,郑熹戏言:“就这么念着那儿?那里就这么好?”

“头胎。”

“头胎不是大理寺吗?”

“那是您的头胎,怀了九年,谁也抱不走。”

郑熹大笑!

两人又闲说几句,郑熹道:“京城寒冷,别着凉了。拿来。”

小幺儿捧了一个大包袱过来,陆超接了,郑熹又拿过来展开,又是一件新斗篷。郑熹道:“你这一身式样都旧了。不盯着你就是不行,什么都细心,就是对自己不细心。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陆超一会儿送你回去,还有些。在京城行走,不能失了场面。”

祝缨连忙道谢,也不推辞。她与郑家的账已经算不清了,从她在大理寺至今,也不知道给郑府孝敬了多少。郑府对她也厚道,这些事儿上也没让她操过心。

陆超送她走,身后就带了两大箱新衣,陆超道:“七郎和夫人待三郎就是一家人一样。”

祝缨道:“对我太好,不知如何报答。”

陆超笑道:“三郎对府里也一片真心。府里都说,三郎是个有心人。”

“相处嘛。我要是没遇到郑大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也得是三郎聪明上进。”

两人一路说话,陆超送她送回祝宅就要转身,祝缨留他坐坐,他说:“不敢,要宵禁了,还得复命呢。”

小吴腿快,已从礼部熟人那里回来了,听声音认出是陆超,又跑出来见。陆超道:“哎哟,小吴官人也在呢?”

“您叫我小吴就成啦。”

陆超道:“那不成,你也是官身了,跟着三郎,有前途。”说完笑眯眯地走了。

小吴忙带人将衣箱搬进门房,请示祝缨如何处置,祝缨道:“放我房里,都歇了吧,明天还有事。”

“是。”

…………

祝缨第二天依旧是早起。从这一天开始,她得跟着站个班然后再忙其他的事情。刺史们来得并不齐,也有熟人,也有许多彼此不认识的,也有能因此交上朋友的,也有因此结仇的。

祝缨这次没有站在队尾,她品级再低也是刺史,还有一些别驾之类来的人物排到了后面。

站完了班,各人都有事忙,又像觅食的麻雀一样四散飞去了。

吏部那儿得排队,还没轮到她,她就先出了皇城往梧州会馆去。

梧州会馆正忙着,赵苏要修理尚培基,项大郎就要做得像个样子。自从开始骂尚培基,他就减少了砂糖之类商品的出货量,京城糖价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往上涨。往他这儿拿货的商人每每守在会馆,就等着一有货就要争抢。

到年底了,正是人们乐意花钱的时候,货拿到手就是赚。

项渔道:“爹,我在家跟着姑姑跑糖坊,在京城跟着您还是看您做买卖……”

项大郎瞪眼:“你懂什么?看着……”

他这儿正摆架子,抬眼看到祝缨,顿时道家变兵家,上前趋迎:“大人……”

祝缨道:“你忙你的,我进去看看,你忙完了咱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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