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122)

作者:江JJ 阅读记录

李赫在想到自己手上那份简单的资料,人和名字对上号,他知道上次在Vitamin,让尚宇哲露出笑容的大概率是那个叫安泰和的男人。

尚宇哲空有一副绝佳的皮囊,人际关系却单薄地像张白纸,同龄的亲近之人在资料上也仅有一个安泰和。

这两人青梅竹马,现在还一起来了首尔。

李赫在推己及人,认为这么个漂亮东西却几乎没有朋友,十成十是有人捷足先登,放在身边严加管教。这具拥有极大性感的身体,大约也已经被享用了千百万次。

“是那个男人吧,叫安泰和的。”李赫在歪着脑袋:“你喜欢他什么,一个暴力狂,中了彩票后轻易挥霍的穷鬼?”

尚宇哲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和泰和又有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这么说?尚宇哲盯着李赫在,李赫在面带笑容,无动于衷。倦怠感再度涌上,尚宇哲闷头喝完了西瓜汁,把空杯子放在地板上,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李赫在,不再看他了。

李赫在也没有追根究底,他奉行实用准则,尚宇哲曾经拒绝过他,这没有关系,现在的尚宇哲已经拒绝不了他了。

尚宇哲会对安泰和笑,这也没有关系。

现在人在他的手里,他想要看到对方的笑容有一百万种方法。李赫在的世界只有他“要”或“不要”,没有其他人“想”或“不想”。

从这一天起,尚宇哲就被他关在了这栋别墅里。

实际上来说,李赫在并没有对他采取什么束缚措施,他没有绑着他,甚至没有收走他的电话。李赫在只是锁死了别墅门窗,需要靠他对中控装置下达指令才能解锁,于是整个别墅成为一座巨大的牢笼。

尚宇哲可以求助,但他没有求助对象。

家人远在蔚川市,唯一的朋友安泰和才收拾完父亲欠下的烂账,他不愿意让发小卷入新的漩涡,只有报警。

警察接受了他的求助,然而尚宇哲等了一天,没有人上门来救他。

第二天他又拨了一遍报警电话,同样如此。

尚宇哲就明白自己是出不去了,他站在窗户前,以极好的视野眺望周边的绿化景观,音乐喷泉每晚定点亮起,钢琴声和流水声影影绰绰,他的内心一片死寂。

李赫在基本上每天都会回来,重复要求他露出笑容。尚宇哲的表情却越来越少,他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逐渐僵硬,整个人好像从头顶被灌入水泥。

他感觉到与日俱增的沉重。

与他相反,李赫在的人生照常继续,养着一只蘑菇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每天签下过百亿的生意流水,坐着宾利辗转于宴会、马场和集团会议大厅,每个夜晚与尚宇哲的碰面仅仅是他人生中的一味调剂。

偶尔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短暂地会想那么几秒钟尚宇哲。年轻男人英俊却冰冷的面孔和那天在Vitamin展露的灿烂笑脸同时浮现,他心底滑过陌生的情绪,令人不适,但可以忍受,消失得也很迅速。

因为李赫在的人生充满金钱、权力堆砌下的忙碌。

“李社长。”女人温柔的声音透着小心:“……董事来了,您……”

李赫在的手掌骤然收紧,力道之大骨节泛出清晰的白色。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酒宴上正在与他交谈的几位社长、理事不由禁声。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低哑的嗓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李赫在挂断电话后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举杯,象征性地环顾一圈,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要紧事需要处理,下次聊?”

在场的都是人精,很懂得看眼色。李赫在虽然用着询问的语气,视线却沉甸甸摁在每个人的头顶,华晟集团的崔社长起头,宽容地说没事。

“李社长有事情就先忙嘛。”

“是啊,我们下次再谈。”

“李社长年轻有为,忙碌也是正常的……”

在一片虚伪和谐的恭维声中,李赫在笑容不变,阔步离开了宴会厅。在他走后,场中氛围急转,崔社长眯起眼睛,眼尾的皱纹叠出恶意的纹路,低低哼笑了一声。

有较为年轻的理事转了转眼珠,以谦虚的姿态靠近问:“崔社长,李社长这是急什么?我刚刚听电话里好像提到了董事,是……那位吗?”

崔社长睨着他:“在李赫在面前被称为董事的,除了李董事,还会有谁呢?”

那位理事:“哎呀,哎呀,李董事不就是李社长的父亲吗?怎么我看他的表情,似乎两人关系不好啊?”

崔社长笑道:“他们关系当然不好……”

另一个人插话,他是被家里长辈带着来拓宽人脉的,更年轻也更急躁。

“这有什么能不好呢?李董事不止有他一个儿子,却早早把整个财团继承人的位置给了他!他应该感恩戴德!”

崔社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直到这个年轻人激动涨红的脸逐渐变白,畏怯地看向自己身边的长辈,才缓缓开口道。

“这个世界上除了财富之外,还有另一些值得人惦念的东西。你看李赫在,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就像吸血鬼一样见不得光,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他是他父亲和亲生妹妹乱伦生下的孽种。”

——你这个孽种。

女人凄厉的嗓音再次撕扯着耳膜,李赫在面无表情,重重踩下油门。引擎轰鸣,高速转动的轮胎和路面摩擦的声音好像惨叫,从拥堵的市中心到远郊的疗养院,李赫在无视交通规则,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在推开车门的那刻,女人不歇的嘶吼终于停下,紧紧抱着怀里头破血流的黑发男孩儿,对他露出一个阴郁而残忍的笑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消失在了他的脑海。

李赫在在原地停留了短暂的两秒钟,才再度迈开双腿。

迦南天使私人疗养院,位于首尔城郊,专门看护权贵家庭的病人,每年的医疗费用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李赫在步伐生风,白色的睫毛仿佛结成了冷霜,浅色调的眼珠渗出无机质的渗人寒意。他乘电梯直达五楼,推开走廊尽头那间病房门,头顶的廊灯泼下凄凉的白光,病房里两个身影一躺一坐。

坐着的那个听到推门的动静,转过头。

这是个极冷峻、沉稳的中年男人,经年谋算和历练化作他两鬓的白发,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所有与人性沾边的东西都沉没其中,令人无法窥探。

他淡淡道:“来了。”

李赫在没有关门,走近了,居高临下:“这里不欢迎你。”

李成珉平静地说:“你没有资格不欢迎我。你,以及你拥有的一切——包括你妹妹,都是属于我的。”

李赫在的眼尾肌肉抽动两下,拳头用力攥紧了。床上的女孩映入视野,她大约二十一二岁,雪白的长发散落,皮肤与头发几乎没有色差,苍白的眼皮紧闭着,消瘦的脸上扣着呼吸机。明明是供氧机器,却因女孩过分的孱弱看起来仿佛是正持续吞噬着她生命力的机械蠕虫。

漫长的死寂后,李赫在眼眶猩红,扯开嘴角露出夸张的笑容。

“不,我和李如真都不属于你,唯一属于你的那个人,你的妹妹,已经被你亲手埋进了土里。”

“我就是我。”他俯身,贴着亲生父亲的耳朵:“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抓在手里的东西,得不到就会毁掉,是我的就永远属于我。”

他直起身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坟墓一样冷。

“现在,我说,这里不欢迎你。”

李董事微微仰头,他注视着自己的二儿子,既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也没有其他情绪。他保持着久居高位的从容起身,手指缓慢转动一圈无名指根部的宝石戒指,侧头最后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儿,与李赫在擦肩,离开了病房。

在他走后,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千万倍的浓郁起来,李赫在感到轻微的窒息感。他扯开领带,重重呼吸两下,猛地一圈砸烂了床头的白瓷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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