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我病弱惹人怜(72)

作者:几枝芽 阅读记录

等孟庭许踏进园子,后脚范文生开着车就到了。

他上来对着秦淮川点了点头,表明事情已办妥。秦淮川冷眼往刚才孟庭许看的方向望去,转头对着范文生使了个眼色。

说完也走了进去。

刚到二楼包间,白延霜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庭许!这里坐!”

秦淮川站在二楼,瞥见孟庭许的衣角消失在门后,顿足往走廊上一靠:“先别进去,这场戏估计看不久,他等会儿就会出来的。”

说罢,范文生点头在一旁等着。

包间内。

孟庭许心里叹了声,将戏服盒子放好,转身把门关上,这里只剩下他和白延霜。

“别装了。”孟庭许语气冷静,并不畏惧,反而还坐了下来。

白延霜立即不装了,跟着坐下:“想不到你敢单独见我,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见到我就躲呢。”

孟庭许捏了捏手心:“我只问你,你来广州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白延霜反问:“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孟庭许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你知道为了禁烟,国人都牺牲了什么吗?港口,租界,殖民地。你还想着发国难财?”呼吸变得凝重,孟庭许抬起眼看向白延霜。“白延霜,挣钱不是这样挣的!”

他不明白白延霜为什么这样,他从前起码是个善恶分明的人。

白延霜沉吟片刻,太阳穴突突地跳:“少用你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看我!”回想往事,那些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的日子他过够了。“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装什么清高?我那时是被你骗了,就跟现在你这道貌岸然的嘴脸一样。”

孟庭许拧着眉,心口涌上一股气,道:“白延霜,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吧。你做任何事情,都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我不明白这样比来比去的有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你非要与我争个高下做什么?为了家里的生意?为了得到我的认可?还是为了你本就沟壑难填的欲望?如果只是因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你找我撒就是,别动幼芝!”

仿佛戳动了白延霜心中的逆鳞,他猛地将茶桌掀翻,扼住孟庭许的脖颈,喉咙发紧:“假如一开始就是骗我的,那就不要说让我去打理钱庄!你们终究觉得我和我父亲都是你们家族的下人,就应该替你们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辈子!你当初送我留学不就是因为觉得我威胁到了你亢宗之子的地位吗?好支开我,甩开我这个累赘。你的承诺呢?你遵守了吗?你说好了要和我一同当家的,你全都忘了!全都忘了!”

他的手指越发用力,孟庭许脸色已经变得青紫,眼尾垂泪,就像人要死之前落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心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

白延霜继续吼道:“是你食言了!你骗了我,就该死!”

他骑在孟庭许身上狠狠发力,原先孟庭许还挣扎,到了最后脚也不蹬了,手也松开了。

白延霜垂下眼睛,看见他眼泪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开了,他愕然收回手,瘫坐在一边,呼吸急促,大口喘着气。

他慌了。

耳边一阵嗡鸣声响起,他听见孟庭许痛苦地撑在地上猛烈咳嗽。一时怔住,手脚发凉。

他又急忙冲上前:“庭许!”

孟庭许用力甩开他,捂着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送你离开的是白觉霖,不是我,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你!”

白延霜面色一僵,目光落在孟庭许的脸上,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反复将他的话在心里揣摩许久,仍旧不相信。他不相信孟庭许的话,他一直以为送他去留学是孟庭许的决定,因为他不想遵守小时候的承诺,所以要舍弃他。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笑话。

他像个跳梁小丑。

所以他不能相信孟庭许的话。

孟庭许道:“要不是白觉霖求着父亲送你去留学,你以为光凭我就能把你送走吗?你从来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在你眼里,名利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去证明自己的强大吗?”抬手擦了擦灰尘,孟庭许眉间紧蹙,心忖不好。秦淮川给他定制的衬衣被自己弄脏了,原本要说的话含在嘴里,脱口时却变成了别的,畹溃骸坝胁。

话方落下,白延霜听得一愣。

“什么意思?什么叫白觉霖求着他送我留学?你说清楚!你说清楚!”

孟庭许翻身站起,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敲锣的声音。紧接着,虞姬出场。

唱“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

戏幕已开,众人捧和。

跟着,孟庭许沉沉吸了一口气,道:“是你叫人在幼芝碗里下药的对吧?也是你安排的人在我们南下的船上。”脸色一变,眼光冷冷射向他。“你要我死,我偏不死,我还要活得好好的,看着你一点一点遭到报应!”

白延霜听着他的话,把眉头一皱,感觉连下面唱戏的声音都变得刺耳起来。

他都这幅样子了还在傲气个什么?

跟着抱手戏谑一笑:“好啊!我倒是想看看我会遭什么报应?别在我遭报应前,你就先死了。你以为外头那个男人能护住你?”冷青松今晚就要解决秦淮川,到时候孟庭许还不是囊中之物?他根本不需要花费一点力气,只要等着,等喜讯传到自己耳朵里。

他现在改变想法了,与其让他死,不如在活着的时候折磨他。

孟庭许抱起盒子便往外走去,白延霜叫住他:“孟庭许!都是你欠我的!过了今晚,你会回来求我的。”

孟庭许站在门前,停留一小会,回头说:“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你。父亲要不是看在你还小的份上,那年冬天就不会抱你回来。如果不是父亲劝解,白觉霖当时就会把你丢在普陀寺。谁愿意捡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明白吗?”

此话一出,白延霜惊愕地瞪大眼睛,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庭许转身推开门,正好对上秦淮川向他投来的视线。把门关上,走到他身前说:“你都听见了?”

秦淮川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说:“原本我应该护着你的。”

孟庭许目光垂着,笑了笑:“好在你没进来,我不愿意你看见,有些事情该由我自己面对。我既然敢自己进去,笃定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说完,往楼下走。“我还得下去一趟,约了庄晚,正好把盒子里的戏服给他。”

秦淮川柔声嗯了下:“好。”

其实他挺感谢秦淮川没有进去的,本来迟早就要与白延霜面对面,又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当个缩头缩脑的乌龟。

到了戏台后,伙计招呼着二人坐下。

虽看不见庄晚在台上的演出,但这里能近距离听见他唱戏的声音,以及匆忙来到后台换行头的。几番下来,孟庭许看他们倒是看得有滋有味。

秦淮川倒是不爱看这些,只管盯着他发青的脖颈。

这时,伙计端了几盘点心和茶水来。等放下后,秦淮川小声叫过他:“去隔壁药房买瓶红花油过来。”随手赏了五十块大洋。

伙计一见,打赏的小费竟然有这么多,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去办了。

不一会儿,他又慌又急地赶了回来,嘴里说:“监督,您要的药!”

秦淮川拿了药:“去门口守着,别叫人进来。”

得了吩咐,便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

孟庭许伸手朝自己颈部摸了摸:“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过两日就好了。”

秦淮川走上前:“把头抬起来。”将红花油放在手心揉了揉,捂得发烫了才抹在他的脖颈上。“上回你不是也给我涂过吗?你当时怎么不觉得麻烦?”

一说,就被勾起了回忆。

那时他还主动邀请秦淮川去家里,拿了红花油给他擦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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