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我病弱惹人怜(89)

作者:几枝芽 阅读记录

白延霜愕然顿道:“死了?怎么死的?”

张彪说:“说他家老爷子在医院动手术,他在花园杀人,被一枪打死了。”

杀人?

白延霜眉头一紧,问:“杀谁?”

张彪道:“杀的是......孟小少爷,说是后面秦淮川赶来救的,现在人在德国医院呢。”

白延霜唇角一扯,轻呵了声,不知是太过于惊讶还是太紧张,竟发癫一般地笑起来。

猛然一拳砸在桌上,看着信封心头不是滋味。

他这个人一向喜欢乱想,敏感又多疑。情绪上来时,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小他就跟在孟庭许身后,习惯了孟氏族人对他的指责和打压,总将他和孟庭许作比较。说这里不如他,那里不如他。这些人越这么说,他便越想证明自己的强大。甚至幻想过,假如有一天孟庭许死了,那会不会由他来当家。

孟庭许从前便说过他有妄想症,心魔是他自己。

他一面接受孟庭许对他的好,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他消失。如此反复,他心里病了,性格变得越来越暴怒,喜怒无常。有一次,孟庭许病得重了,整日在房里躺着,奄奄一息。

大夫一天要来好几次,家里人全都围着他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白延霜经常蹲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想,他要是真的死了,该怎么办?自己心中为何会感到空虚?他的目标一直是超越孟庭许,假如孟庭许不在了,那自己到时候跟谁去比呢?

他来到孟庭许的房间,那会儿孟幼芝正在一旁陪着他。孟幼芝向来不喜欢白延霜,看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

孟庭许都要叫他一声“延霜哥哥”,可孟幼芝却从来不叫。看见他就躲,或是无视他。

白延霜心气盛,是个很高傲的人,有人无视他,他哪里能受得了。所以小时候便经常抓些虫子去吓她,孟幼芝一哭,孟家上下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围着她团团转。

他最讨厌听见孟幼芝的哭声,那声音就像夏日树上的蝉一样聒噪。每当此时,白觉霖就会把他毒打一顿,即使被打得浑身青紫,他也不肯发出一声。

孟随风通常在这种时候便会劝说白觉霖,叫他不要再打了。白觉霖看在孟随风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毕竟他没什么心思养孩子,他一心只在钱庄上。

有时候,他又觉得很不甘心,如果自己的父亲是孟随风,那么他会不会也能拥有独一无二的宠爱,有父亲撑腰。自从这种想法诞生后,每次孟庭许替他求情的时候,他都认为那只是孟庭许瞧他可怜罢了。

孟家的人都看不起他,他知道。

直到某次,孟庭许突然连发五天高烧。大夫说已经无力回天,让他们准备身后事。那间宅子不准人再进去,他被拦在了外面。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

孟庭许依旧没好。

那天晚上,他实在按捺不住了,悄悄跑去院子瞧他。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躲在墙角听见了孟幼芝的哭声。同往常一样难听,他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就在这时,他又听见孟随风和白觉霖的声音。

二人似乎在商讨若是孟庭许死了,以后谁来住持家业。

孟父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最终也没敢当着他的面讲这些,当时就决定了让林石海暂时打理家里的生意。白觉霖却在这时心生一计,说干脆给他买口棺材来冲冲喜,说不定人就好了。

孟随风是个迷信又封建的人,听后便叫人去准备。

第二晚就把一口黑棺材停在了他的院子中,道士来做了法,贴了满墙的符咒。

也是那晚上,忽地,他就好了。只是精神有些萎靡,白延霜急忙去瞧他,见他没事,冲过人群就把他抱着,高兴地喊道:“太好了! 庭许,你没事了!”

孟庭许扫了一眼他,问:“前些天我恍惚望见窗台上放着几株绿百合,是你放的吗?”

白延霜沉吟一会,扭扭捏捏地嗯了声。

孟庭许一笑:“你每天都来看我,其实我都知道。”

他笑得是那么的好看,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就像星星掉进了里面。他光彩夺目,他风光霁月,他叫人挪不开眼。

白延霜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嫉妒他什么了。

他挺喜欢说一些违心的话,词不达意。或者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讲,讲了又不是旁人爱听的。

孟庭许对孟随风说,要是自己能好起来,往后就跟他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一人做一头,分工合作,要做出江南最好的瓷器和丝织品,要扬名万里。

白延霜怔住了,他把孟庭许的话牢牢记在心底,他变了,他开始无条件站在孟庭许身边,他好像被孟庭许以另外一种方式认可了。

自从那天起,孟家那些势利眼对他的打压再也不算什么,他全都漠然无视。他开始和孟庭许一起学习,从制作土坯,到烧制,最后到分辨瓷器真假好坏。

以为日子会这么顺顺利利的过下去,不料某天却收到了自己要出国留学的消息。

听说还是孟庭许拿的钱让他出去的。

白延霜兴致冲冲地找到他,问是不是两个人一起去留学,得到的答应竟然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去。那几日又逢孟随风身体不好,一直思念亡妻,导致身心抑郁,无心在家里的生意上。

孟府的人都说,孟庭许即将要接管家主的位置。

白延霜便理所当然地想,这是要赶自己出去了,不要他了,所以自己是累赘,那些耻笑过他的人,依旧轻视他。

回国那天,回到孟府。他心底升起一股复仇的欲望,他觉得孟庭许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自己。

他走后不久,孟随风就去世了。白觉霖告诉他,一切都是孟庭许的安排,包括送他走也是。他挑起二人矛盾,常在里面添油加醋。他想,让白延霜和孟庭许斗,自己勾结林石海,再拿到打理生意的主权。

孟庭许身板那么弱,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

不久,他又大病一场。

那时,没了孟随风,孟氏族人早就趁机取走钱庄里的钱,然后挥霍一空。

孟氏瞧不起白觉霖和白延霜,林石海因是孟庭许的亲舅舅,勉强还放在眼里。岂料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的一天,为了稳定生意,又将各处房产地产全都拿出来变卖。

就在这时,白觉霖做出抢夺孟家财产的举动。加之白延霜心里恨孟庭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白觉霖谋划去了。

有孟庭许在,孟家不会把生意全都交给白觉霖和林石海,所以只要他一死,这些东西都会落在他二人手上。

林石海被迷了心智,心想孟庭许反正也不中用了,他自小身体孱弱,说不定气数一到,那天撒手去了也说不准。想到妹妹嫁到孟家,不曾正儿八经享过一天福,生孟幼芝还难产死了。心里怨恨孟随风的不作为,想替妹妹报仇。又想,这生意也不能落入一个外人手里,只好假意和白觉霖合作,后面再将他一脚踢出孟府。

殊不知,家产没拿到,还被人摆了一道,落得个寄人篱下悲惨的下场。

好在白延霜和白觉霖的心不在一块儿,二人虽是父子,但脾气性格相差十分大。白延霜要的是出人头地,要蔑视他的人都后悔,他想证明自己,所以便离开杭州去了广州开公司。而白延霜思想陈旧,他一贯守着从前老旧的生意套路,拖着孟家的残砖半瓦,硬生生坚持到如今。

林石海在其中选了一个,决定跟白延霜对付白觉霖。

可又想,这本是两父子,再大的仇怨也改变不了二人的关系。偶然间,他从孟庭许和孟幼芝的对话中得知,白延霜非白觉霖的亲生儿子,一想,机会来了,还是选择了白延霜。静静等候,某日能翻身夺回妹妹的家产。

其实他也有私心,往年看着账户收入,他只是一介俗人,哪能对钱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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